畢業N年，你做過什麼

朋友在面書寫到：

「最近在為自己盤點。
    同學們，畢業N年，你做過什麼？得到了什麼？失去了什麼？之後打算什麼？」

原文中是有確實年期的，只是我不好意思寫出來。那數字愈大，自己愈是情何以堪。但你也知道，是大於一了。畢業後的這幾年，應該夠日子讓每位同學都答得到那四條問題。而我本人想著想著，卻有深深的失望與不安。那是不激烈的負能量，穩定地對思考這道問題起了作用。

本來，人是不應比較的。可是啊，一說出口又難免有比較意思。比較，幾乎是本能似的。你做了一份工作，什麼工作？答案必然有比較的意味。哦，那是一份比別人好的工作，或者比別人差的工作。當然你可以說，那是一份令自己滿足的工作。可是為什麼滿足呢？將那原因再鑽深入一點，就會出現了一些別人的紙板，在自己的前前後後為自己定位。

一班同學聚在一起討論畢業後的境況。「混得好」的，心術又正的會比較不介意自己的得得失失，反正知道自己必有所得，亦沒什麼好丟臉。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就夠人有坦然謙安的自信。都是那些跌倒的，甚至潦倒的，才會如崩口人一樣，在這些問題面前偷偷地崩潰起來。我試過成績很好，也試過成績很差，所以對這種心態略知一二。

做過什麼，是得到什麼與失去什麼的主題。一個人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才能由此出發思考成敗計算得失。作為一個已畢業的人，其實可以做的事情有更多。工作以內的，工餘時間所嘗試的，等等，都是「你做過什麼」能接受的答案。問「你做過什麼」其實又是問「你是一個怎樣的人」的變奏版。我們是我們所做的。所以這問題其實問得好。他問你做過什麼，而非你想過什麼。你想的，並不構成你是誰。唯有你做過的，才能領向得到與失去，才能更實在的改變你這一個人。

這N年，不會什麼都沒做過。可是答不出這道題，是因為做過的太少，太皮毛，太不值一提。是有了比較。但一個人有強烈的比較心，不也從側面反映了他的不安？位處高位的，會少一點這種愈比愈惶惑的無謂比較。困在絕處低谷的，會自自然然滅自己威風。只因真的沒做過什麼，能夠長自己的志氣。

有時候決定人有沒有做過什麼，很視乎做了的事有沒有成果。如果沒有成效，甚至結果一塌糊塗的，那些做了等如沒做，甚至做了也寧願沒有做的事，通通都會被情緒歸納為「未做過」。於是，「你做過什麼」其實又是問你做過什麼驕傲的。你做了什麼事情，是對得起畢業了這N年。盤點，亦是對自己的清算。離開校園一段時間，究竟走了多遠，學到什麼，又能因此而走得有多遠？

其實我很想聽聽每位同學誠實的答案。是我們撫心自問，不妄自菲薄的真心的答案。我想知道，這N年來，你有沒有做過什麼自己滿意甚至得意的事。又有沒有在這四年中，失去了寶貴的什麼。我知道，到最後總結時，多數人也會認為得不償失或不過不失。我們都算是社會大學的低年級學生，能夠早早便成功非常的只是異數。但，我也希望知道同學們對自己真正的評價。當中有多少人，會為之而有開不了口的難堪與不安。

畢業彷若還是不太久前的事。但那年期，實在很長。總覺得，人經歷了這N年，必然有「功課」交才是。名也好，利也好，安穩也好，見識也好，都應該得到些什麼吧？而我本人，卻還未找到。

平凡人生要追尋的其實不少也不多。除了工作，還有愛情，友情，健康，理想，等等。你得到什麼，你失去什麼，之後又打算什麼？

會不會有人沒有打算？無論是不去打算，或者不能打算都好。會不會有人窩囊得在這幾年一事無成，曾經清晰無比的人生目標，開始變遠變模糊。有些覺得總會做到總會遇到的人與事，都慢慢又慢慢地，變得太遙遠，而至遙遙無期？

不如也問，你得到過什麼而失去了？你失去過什麼但重新得到？你是怎樣得到的，你又是怎樣失去的？你還會掙扎嗎？你還會追求嗎？你在貪什麼，你在抗拒什麼？這N年，總結起來，是得多還是失多？人是向前走了，還是原地踏步，甚至往後退？

喜歡問自己問題，以為這是了解自己的好方法。問自己問題有一好處，就是你從不需要認真明確地講出答案，心中就有感覺，又名直覺，在告訴你想知道的東西。可是如果別人問問題，自己卻不能胡混。答案要清楚，而且最重要是，你要敢於講出那答案，儘管難看非常。了解自己與誤解自己其實只是一線之差，但固執的人卻在認定了自己以後，死守解釋不放。對於自我的評價，有時不太能夠作出公平又公開的討論。自我認知，儘管存在客觀因素，但其實都是自己對自己的感覺。要先騙自己，才能騙人。

這樣負能量爆炸的我，其實不是「我」。在人前，我盡量要求自己正面。不盲目正能量，但也要在陰暗人性中留一線後門，讓一點光透進來。因為我知道，那種自卑自怨，想天下人的目光都注意自己體恤自己可憐自己的人，往往都是最令人不屑與憤怒的。然而，儘管我真的很想驕傲地說出自己成就過什麼，很想像還未畢業時高興地滿有期盼地講將來的模樣，今天的我還未有這樣的地位，手上沒有足夠的証據，去讓好的事情就到台前。緣份，際遇，有時候是問題的唯一答案。只是用作回答這些問題，我不甘心。

有句話好像這樣說的，說話的巨人，行動的侏儒。我想我，在這裡，在那裡，大概都是這樣。我說過很多，我卻沒做過什麼。曾經以為，如果說得好的﹐那也算是好的行動的一種。今日發現自己連說也說不好，就更覺迷惘。常常說加油，是因為覺得人人都要加油。做對了，便加油做下去。未做對的，還能怎樣，唯有加油下去，相信更好的正在途上。我知道用加油作結，是很「求其」的結法。但有時，加油卻代表了務實的心。在生命面前，有人能夠說甜言蜜語，為別人打氣，讓陰天變晴。我欣賞，亦羨慕。而我選擇的，就是說一聲加油。在數不盡的問號前停下來，在答不出問題時低下頭，跟別人，跟自己，說一聲加油。

繼續加油，繼續加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