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習慣

嗨！很久未有跟你打招呼了吧？

近來工作比較忙碌，很自然就把你忘掉了。是，真的很自然。直到假期來了才有閒情閒暇收拾一下凌亂的書桌。一個人的生活，既寫意，亦是不修邊幅的隨便。什麼東西都往案上亂塞亂放，反正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扔掉多多少少過期的銀行收據，將形形式式糾纏在一起的電線分開，清理那些只有一邊聲音的耳筒。案上有好多本未完成的書本，當初一時衝動買回來只是單純被序言吸引。遺憾我不愛書，未讀卻已封塵。隨手拿來一本，隨心翻到某一頁，寫著「人習慣了愛自己，就慢慢難以愛人，也難以被別人愛。」就是這個時候，我才想起了你。

那次分別以後，心中一直有問題想問問你。你習慣單身嗎？

我猜，我己習慣單身了。單身已經成為生活的一部份，單身什至是面對生命的一種價值觀。或者，單身的我活得更有把握，而我喜歡你需要你只是出於性格內那丁點的不安與好奇。那次見面，感覺你我都有很想討好對方，我知道的。我相信你也感覺得到，只是我們都沒開口說。我們一直習慣考慮自己一個人的口味，照顧一個人的情緒，聆聽一個人的心事。獨行獨斷，習慣了。

面對問題，我們不會依賴誰來拯救。寂寞的時候沒有衝動撥電話；沉悶的時候愛睡覺或聽音樂，不想逛街。我們愛吃但吃伴非必需，我們自負盈虧。單身讓我們明白，有太多事情不好勉強。同時，我們也不屑自己太勉強。那次偶遇，看見你的我心跳加速，怕尷尬胡說八道。你也一樣吧？我知道你希望在對話中了解我多點，對吧？

但我知道，或者你也知道，習慣單身以後，就再難在沒有人先主動的情況下，打開心扉，儘管我們有多渴望被了解。我們在玩著黑白配這幼稚遊戲。你黑我白，你白我黑，話題總是不能行如流水般延伸下去。你的掛憂我沒有追問，我的疑難你也似乎不怎在意。我們就似兩個要錢不要貨的窮光蛋，有貨賣沒愛投資。就在那刻我笑了一笑，希望沒有把你嚇壞。那時候我說笑是因為吃到美味的焗薯，那是騙你的。真相是：原來我遇到這樣一個可愛的你，可能，和我一樣是個已經習慣單身的麻煩傢伙，真有緣份。

我沒有可能當面跟你說我習慣單身這一回事，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敢說有多深，但有過奢望幻想，算是動心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就是我命中的那個人，我對於親口向你表白仍有期望。所以，我未能灑脫放棄把事情說穿。只是，如果任由腦袋空白，讓心靈帶路的話，我明天依舊只會掛心自己生活一切瑣事。

關於你，除了知道我喜歡你以外，我已經沒有太多印象。我擔心你身體不好，但又未會為你張羅醫藥床位解悶小說。我想拉著你的手，不是十指緊扣只要包著你左手就可以，但同時我想不到我們應該身在何方，背景空白，時份空白。我很想了解你的生活，但我怕以自己的生活交換你的生活。我想照顧你，但又恐懼不懂照顧你而生的恐懼。喜歡你，但骨子裡卻竟是逃避你。

對此種種，我只有一個解釋：我已習慣單身了。就算心靈想放多一個人，也要花好大力氣才能重新適應與習慣。是的，我想我的心不自覺地排擠你。因為愛情與一直以來的生活格格不入，以至有點無福消受。聽朋友說，其實你也希望發展一段新戀情的。被愛其實是一種必須品，但我懷疑你在友愛與自愛中早己滿足。美麗又單身的你，應該不愁寂寞吧？吃喝玩樂，合起來的喜悅應該能止住愛情的挑釁。單身的你，是否亦早已習慣單身？對生命的過客最多只能動心，不懂動情的步驟，忘了生成曖昧的條件與排序？

單身不是不好，只是不夠好。習慣，就是令人安於次一級的好，抑制終日求變的不穩不安。一開始我們都不願意單身，都有掙扎。直至單身成了習慣，懂得欣賞單身的好，就不介意單身了。渴望被愛與渴望愛人都是禁語。因為從前每次說出口，只會令自己更寂寞更失望。單身，仍得好好活下去。於是我們讀很多教人單身快樂的書籍，我們更會在細節中活化自己的形象，為的是未知會否出現的那個他/她。久而久之，堅強獨立慣了便愛上自給自足。潛台詞是怕這種絕對的安全感會因動情而被奪去，我們將一無所有。於是我們心不甘情不願但又誠實地繼續單身，我們希望有美事發生開花結果，等待與無止境的追求成了一種習慣，就算最後終於遇到種子了，折草摧花的同樣是那些習慣單身的人。我們未擁有便浪費，多麼可惜。

很好奇你是否已習慣單身，這幾年單身的你過得快樂嗎？在習慣單身的過程中，累積了怎樣的智慧？渴望與你分享單身生活的趣事趣聞，也想聽聽你的。你為什麼依然選擇單身，你又如何在拒絕愛情的同時，懷抱愛？正正因為你我都是單身，所以無可避免就要為日後留一線。我們談天但沒有談心。我們在意的卻未敢追問。

我想，如果我們真的不會成為愛情棋盤的對手，那不如同坐一邊成為隊友，在習慣單身的路途上，有個單身人作伴。說不定你能讓我討厭單身，當然我也會盡全力糾正你對愛情的不合理期望。夜深又因為習慣單身而煩惱，可以找我。而你我都不需要令對方愛上自己。我們可以分享保存感動的方法，而不是難為彼此計劃下一次看什麼劇場表演。我們都可以繼續愛自己，將時間與感情都儲起來，通通留給令我們盲目又能改變我們陋習的人，那時再無憂付出。

偶然感到寂寞，不是因為單身，而是因為身邊沒有太多習慣單身的客。獨個醉獨個醒，話都不知放在那裡好。如果你也習慣單身就好，我什至希望你習慣單身多於為愛為情如痴如醉。寂寞有時需要同伴，比愛侶可靠。要是我們都習慣單身，何以要忌諱赤裸？我或者毫無心思表達心意，你或者需要太多關愛我不能成全，但至少，我們都憧得對方，明白彼此都有荒謬絕倫的盲點。將來我們再次遇上喜歡的對象或不再一個人猶豫卻步。不需要因為習慣寂寞而眼巴巴看著愛情漸行漸遠。因為你有方法叫我主動，為她；我有信心叫妳嘗試，為他。我深信，只要我們對單身有多一點點抗拒，就有多一點點的動力與勇氣。

那時候，如果我仍然喜歡你的話，我不會叫你失望的。

但如果你不是習慣單身，純粹不喜歡我的話，請抹掉我剛才說的一切吧，畢竟你沒有需要知道。其實我和眾多你的追求者沒有分別，都愛吃飯電影MSNSMSWTSAPPFB，都願為你準備很多小確幸。你記著這個是我就可以了。我們最終會因為常常戰戰兢兢取悅對方而慢慢生疏，繼而忘記。你需要一個習慣戀愛的男人。我繼續自在地，微調單身的小習慣，灑脫果敢，直到出現那個能改變陋習的人。

合上封塵的書本。新一年又開始，又是去舊迎新的好時節。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最好把舊習慣都換掉，換上新的，換上好的，換上距離如願相戀近一點的那套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