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30日 星期日

中秋

但願人長久這首名曲,是我聯想中秋節的首選曲目,如要聽出當中的詩情畫意,首選的首選是鄧麗君原唱版本。平日聽著音樂,還能稍稍一心二用寫點什麼。現在,耳內樂韻悠揚。一時之間心神都被引到詞曲中,完全不能思考。究竟幾百年前的中秋節是否真的這樣快樂浪漫呢?如果中秋節標誌著秋季已經過了一半,天氣開始微涼,如昨晨那樣涼意郁逸,中秋夜看著斗大的月亮,實在很容易想念起什麼。遙遠的街道,遙遠的鄉鎮,遙遠的國度,或者都有某些我們思念不已的人。電影「那些年」裡男主角舉頭望明月,想起了心中的唯一,我們仰望皓潔的月亮,又想起誰呢?每一年睹月思人的我們,有那些年姓蘇的睹月詩人寫下的水調歌頭相伴。幾百年後在中秋仍似末夏,節日亦談不上節日只算是假期的今夜,有他為後世保留一點似乎永不能再創造的詩意。

還是中學生的時候,又怎可能讀懂何謂「但願人長久」?人長久,相隔千里又如何?幾百年,什至幾千年來,我們總是為了古難全的事情而執迷。求歡合,拒悲離。那人遠去卻難以忘懷。生於太平盛世,活於綿簇繁華,我們有過的絕大多數離異不過是人生既定的聚散。人去,尤幸仍在他方繼續安康。有說:哀莫大於心死。要是人心不死,但人已不在塵世,陰陽相隔生離死別,又或是遭逢劫難,命運流轉,至使彼此天各一方,那種只能相思不能相見的無奈,其實也同樣令人難過。願人長久,各自好好活著。生死也好,遊玩時開心一點。吃一口餅點,樹下乘涼,提著楊桃浮燈,對影當歌。

月球下的地球人,都在思念。

百思不得其解語帶相關。既是百般思索而解不透箇中玄機,也是百回思念縈迴,還是解不開那渴望將已逝的起死回生的咒語。

今夕是何年?又過了多少年了?

小時候,每逢佳節都想籍詞打開話匣子,我們與暗戀的對象閒談幾句,就已滿心歡喜。重陽節快樂,端午節快樂,佛誕快樂,唯獨情人節保持沉默。二零一二年踏入中秋節的一刻,忽然記起,不知道在那一年開始我們早已不再無事生非。嚷一句中秋快樂,還怕貽笑大方。話沒有說出口,中秋節就是一個思念的節日而已。月圓之夜,我們卻無法再如年輕那樣純粹天真,籍著一聲祝福胡扯開去。我看著樓下的球場,燭光一年比一年少,印象中應該有更多人在球場追逐,有更多穿戴藍藍綠綠螢光圈的男男女女吵吵鬧鬧推推碰碰。現在球場邊卻長期站著幾位保安員,生怕年輕人聚眾煲蠟。

回憶裡的中秋節雖然並不真實,但卻美麗。回憶裡的種種雖然再不能掏出來,但又沒有任何人能把他們帶走。或者,思念能將某一些已離開的情懷變得實在,點滴沉澱起來,留得比永恆更久遠。人雖不能長久,情亦難存難儲,但還有一些留得住,收在月光裡,藏在星飾裡。人間留不住的種種,都懸掛在夜空中。一年一次,

不知那些我們想念的人,這一天過得如何,這一年活得好嗎?

話可以說得很誇張流麗,情緒再豐富悲慟一點,但最核心的願望,原來比一粒沙還要平凡,比隨意的一陣輕風更平常。在這個節奏急促的城市裡,長久是一種苛求。擁有的不奢望長久擁有,失去的也不願長久追憶懷念。仍想念,再想念,更想念,都是一種願。成僧容易成真難,世事豈從人願?是以人月兩團圓,既是實現於未知年月的願,也是為當下生存的人們一個最溫柔的安慰。你看月有多圓,何不將月上的黑影想作活潑仙兔?團圓是今夜,而我們總有一天,會在某在地方,以某種姿態,好好團聚。

往生的人與感情,都在月圓的八月十五夜,重新被深深記起。願他們知道自己被誰人記起。月亮也許忘記了,但我們沒有忘記月亮。我們有一個記念月圓的節日,而月圓可以是任何我們想念的東西,我們珍惜的關係。中秋節是我們的感恩節,中秋節是某人的生日,某人的愛的紀念日。儘管分隔異地,或不同時空,不同時距,或者不能重聚,什至再無偶遇,但誰也阻擋不了我們的思念,隨歌詠送到遠方。但願人長久,我想起你,你也要想起我。

球場的燭味往上升,我開始嗅到屬於中秋節的氣味。不知道你的中秋怎樣過,不知道我的中秋將怎樣過?不知道月亮上的人會不會慶祝中秋節?不知道今夜的月亮,代表著你對誰的心? 樓下的孩童開始不安份,嘩啦亂叫。

遺憾,沒有與你一同嘩啦亂叫。而你,又會在什麼地方跟良朋歡聚,不亦樂乎?

未成事已成往事,中秋節是感恩的節日。



如果你聽見,
中秋節快樂。

2012年9月27日 星期四

Get a life.

多愁善感,並不代表能夠貪別人的情緒來逃避自己的問題。

說得真好。

有些事情,始終要面對。 自己,始終要面對自己的問題。無論別人有多少問題觸動你的神經, 你為之動容心傷,然後擾及自身,不能自拔也好, 你的問題,一直還在,等待你去面對,解決。 善感之人,沒有逃跑的理由。你再富同情心,都不能籍由解決別人的問題, 而讓自身的困難知難而退,遠離你這善良的靈魂。

但你能夠從環境中得到勇氣,你可以從互動中得到力量, 然後自己站起來,解決自己人生的障礙。

獨立,負責
其實就是要人學會處理自己的人生。
Dont go Fucx the others, go fix yourself.

Get a life.

去領回屬於你自己的人生,明白你人生的種種可能,和不可能。 將希望的,期待的,都先指向自己。

真真假假都好,我把握每個打氣的時機,為最重要的人注入能量。

因為我希望將來的自己,也是個憧得自我修復的人。 他一定要懂得照顧自己,駕輕就熟地安定情緒,然後才會更勇敢。

我能預見,勇氣在每個成長的人心中已瀕臨絕種。 保育,不是只為了保存勇氣,更是保育整個生態圈,與勇氣有關的生態鏈。 Conservation of courage need conversation with self.

如果人生某些問題未能立即解決,那麼,也要有面對的勇氣與坦誠。 不但面對,而且更要勇敢地面對。因為問題可能一直都在,更可能有很長時間都解決不了。 只能尋找生命中適合自己的地方,或人,安置那一點不足與弱點,然後繼續餘生。

講起夢想,我們其實真的不太清楚,什麼是夢想。 我們其實借夢想來逃避,逃避面對自己的喜惡與不安。 當我們認認真真去幻想,把夢想拿在手上,才會明白有些夢並不能實現。

我們需要尋找,我們踴於實現的夢想。
而不是,夢想。

就如我們要擁抱自己樂於擁抱的人,而不是膽小的拉著那個跟自己不相容的另一半,怕明天走散,從此再無情份。 夢想,不設限制,但要實際。實際是,至少有實踐的欲望,看得見下一步的界線在那裡。

相等同勇氣,與理想,與目標,與愛情。

這些我們掛在口邊的詞語不再為我們供給無窮的力量與生命力,不是因為勇氣無用,愛情不可靠, 而是我們將注意力凝在字體上,卻沒有適時反思,感受他們的意思。 人生的動力,不少來自自省。不知道自己真正是什麼人,不敢接受自己的真身,怎能有更上一層樓的蠻勁? 不安對我來說是一種抑壓。迷惘的時候,我只敢收起自己,什麼都不去苛求,只覺什麼都是苛求。

了解自己,深入地誠實地,挑戰自己的認知,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每個人的盲點不同,了解自己需時不一。不同區域的缺乏,影響你尋找答案的路徑。 途中我們很容易被其他東西干擾誘惑,以為自己找到了,明白了,清楚自己需要什麼, 但不久後你還是會若有所失。

迷失並不可恥。可恥是於迷失中自得其樂,頹廢的等別人救助。
或者也不算可恥的,但至少那是可憐的。因為,沒有人要救你。

當你也不能救你自己的時候,事情不能逆轉,生命不能再來,性格不能更改,際遇不能安排的時候, 你就要問,我究竟是誰,我有什麼用處,究竟今天的我與將來的我會有什麼不同?

總會有回報的。 只要不問回報。

於是路還是不太順,但我們走著。愛情還是不算最如意,但我們享受。生命依然充滿難題,但我們勇敢。 人愈大,很多規則都會被重新訂定。洗牌過後,優勢失去了。但走下去,技術會讓你贏回來。

繼續練習。幸好人生的課是免費的。

2012年9月19日 星期三

玫瑰的最後


玫瑰,就算不及昨夜燦爛,步向凋零,也是玫瑰。
小王子的玫瑰只有一朵,生生死死,都是她。

每天的灌溉,每天的養份與陽光空氣,是小王子送給她的。
玫瑰每天長大,放開自己,盛放,一天比一天美麗。她以青春答謝他。

猶似輕輕關住,其實猶恐不及。
不敢愛得太少,又不懂愛得更深的,小王子。

一生最美的那幾年,他們都待在一起。
但一切到了最後總要像流星一樣,來去自如,不由自主。
花開花落有陣時,有果無果,緣份聚散,都似有定數。

玫瑰的最後一天,拖著殘敗的身軀,回望昨日,沒有遺憾。
那份美,幸好有他欣賞。那陣笑,幸好是他分享。
因為她深信,自己在他心中,永遠都是最美的玫瑰。
永永遠遠,都是他最愛的玫瑰。

她將化作星塵,伸向永恆。
快樂往昔往時,重新於銀河間流動。

玫瑰對藍星說:

乍離而已,小王子。
我們很快會再相見。
這一次,由我來照顧你。

只要讓我成為你生命中,最後的玫瑰。
只要好好保護我的心,記住我最美的模樣。
我的紅,我的愛;我的刺,我的痛。
希望我就是你心中,唯一的玫瑰,愛笑的玫瑰。
讓你繼續微笑的你的愛人。

來。
讓這快樂來去如飛。
別問我是誰。
無論我到那裡去,化作什麼模樣都好。
你別哭。

心,早給你。

2012年9月17日 星期一

朋友,又來給你寫信了。

這段日子,有種迷惘的感覺。似是看不到出口,路雖然一直都在,但就只能走下去,沒有能停下來的地方。走下去,也就擔心起將來。五年後,十件後,如果路仍在,自己是否都能大步大步前進前進進。我不知道,我當然不知道。事實上,無論我知道不知道,還是要走下去的。不過走得太久,會累啊。看見別人能坐下來也就羨慕,為什麼路途上不見半個涼亭。有些人拿著便椅,到處走,到處坐,隨傳隨到,坐夠然後起行,好不自在。我迷惘,自己究竟仍要如何努力,才能安安心心坐一回?

累是自然的,每個人都會嘗試消除疲勞。不坐不坐還需坐,我已經學會如何坐在無影椅上。自己為自己打氣,然後「坐」夠了伸展雙腿,又再前行。不是人人也懂得無影椅的藝術,因為他們的路途上不乏休息點補給站,根本不需要籍幻想將就將就。而我卻仍未遇上。至於其他方法,我還試過東倒西歪倚在能倚的地方。只是每每倚靠的都是浮壁,縱身卸力以後都會失去重心,倒地被狠狠摔倒。

有人說,不坐下來又不會死,繼續走吧。但我想,繼續走下去,可能,真的會有崩潰有支持不住的時候。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但不好好安坐,我不甘心。一個人不甘心的確不會死,但,總有一個但字。

又有人說,反正都習慣了繼續走,那麼不坐下來休息一下又算什麼?我覺得,習慣了不代表可以安然接受。假使對於感覺依然敏銳,習慣愈久只是代表抑壓愈深。況且,你知道我是一個怕疲累的人。我不想再走。只是還未有能坐的地方,我必須走得好看,什至令人以為自己不在乎,彷彿不會倦,不會酸軟,不會抱怨。

但這都不是最令我迷惘的。

近來,是近來,發現肌肉緊了,曲不了腿,好像真的不能坐下來了。我繼續走,或者停下來,但對於坐我竟感到恐懼,我怕自己的體重都由屁股獨力承擔。這麼多年來我的屁股也未曾受壓,我不能想像坐下來以後,身體會有怎樣的變化。迷惘在,我很需要坐下來,卻又怕坐不下來。你看到當中詭異的地方嗎?身體的機能,走動的節奏,都似乎為了持續走動而設計。除了心內依然渴求坐一坐,我的生活根本就不需要坐下來。人家必須坐下來才做到的事,我站著也可以做。如果有些活動坐著才能參加,我什至可以放棄參與的機會。久而久之,意識想坐,但身體卻坐不來。

這怪症不知你有沒有聽說過?我需要多一點資料。求醫是沒有用處的了,但求知多一點,心安就好。反正,我相信,應該很難改變。

不用回信,但謝你的耐心聆聽。只有你自願包容我的弱點與怪異。

明天繼續走,很可能繼續走過生日,世界末日,除夕,然後到了2013年,再尋找跳轉的機會。尋找也好,等待也好,路一直都在,幸好我從來不是一個死放棄的人。我結下的結,總能鬆開的。

祝安好,一如以往。

2012年9月14日 星期五

抱憾


一天辛勞的工作,終於完成。

天氣報告指明天將有冷空氣抵港,氣溫一下子會低五六度。晚上八時多已經暗暗刮起北風,有點陰涼。這種乾爽的感覺,讓我想起她。想起從前我們在迎著秋風前行。記得她說,天氣詭異,當心著涼。我抱著她說,暖了,就不會冷壞身體。現在回想,那時真的不知羞怯為何物。

分手大約有兩年了,總在天氣不太穩定的時候想起她。與她拍拖的日子,身體特別差。天氣太熱,太冷,或忽冷忽熱,我就會不舒服,小則頭昏,大則卧病在床。她卻相反,跟我一起的日子,據她說身體反而好了。少了看醫生吃成藥。每當天氣有異,她總是第一時間走過來揶揄我,打賭我病情大小。我抱著她,笑說分甘同味將病菌都傳染給她,休得她一個人安安樂樂得意洋洋。

有好幾次,我只是有一點不適,談不上病,但會撒賴說:病了。她每次都會說: 抵你死,叫你著恤又唔聽,摺Hall啦咪練波啦。然後晚上就會端來一窩綿綿的白粥,叫我灌了它。記得第一次的白粥,很難吃。水太少米太硬,似白色的米田共。她說是故意弄得這樣難吃的,她也不在乎味道如何。但往後的日子,白粥的味道愈來愈好,幼滑,而且透出米香,散點鹽花已是上品。記得她說,有得吃便吃多點,僧多粥少,這是病了才能吃的病粥,男友限定。

當然不可能每次病了也有病粥吃。如果康復了,我們會一起吃病飯,或病糖水。這是我們的約定,對方病了就要為對方準備什麼。她給我病粥,我給她病水(熱檸水)。印象中,我只為她準備過四次病水,有一次還是求求其其買現成的算數。

兩年了,足足兩年沒有聯絡。由分手那一天起計,再沒有見。沒有問,也不敢問。她很傷心,我不懂處理。她決意分開,我亦明白勉強無幸福。那時候因為一點誤會而冷戰,然後大家都不說什麼。沉默到了一定時間,大家也就明白言語已經不能挽回。我曾在面書寫著,我病了。在日記寫自己生病,什至跟她朋友說身體不太好,但還是沒有再收到一個她的短訊。才發現很需要她的關心。

聽她朋友說,其實她什麼都沒放在心上,只是不知為什麼不再找我。我明白,因為我也一樣。為什麼不再找她呢?明明想念,但又不知再見應該說什麼。彷彿說什麼都很勉強。有很多話想說,但又覺得不如不說。想知道對方的近況,但怕對方說著說著問起自己的近況。又也許,怕再一次別離,怕再一次不歡而散。那一次,大家也用了很多時間與勇氣才克服。要是再見,再受一次難,這真的很可怕。

我知道她的手電,但最後還是沒有送出「保重身體」四隻字。我雙手插袋繼續走,正要轉入銅鑼灣地鐵站,回家去。





時代門外,我看見她。一襲長裙,束起頭髮,笑容滿面在這五光十色的廣場外,跟別人擁抱起來。

我不敢走得太近,本能地轉過身子,怕被她看見。我繞到她身邊,確認了這個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背影。兩年以後,再見她,就是這個她了。她的背影依然很美,還是喜歡雙腳貼在一起,似木頭娃娃。我環顧她周圍,也有好幾個男生女生與人擁抱。如無意外,她是給別人溫暖Free Hug的義工吧?

我走到廣場邊,找個位置安靜地站著,確保她看不到我,而我能清楚地看著她。她給小朋友抱抱,她給女生抱抱,她給男生抱抱,親切的,陽光的,靈潔的。我就似看話劇的觀眾,欣賞著她的肢體語言。我感覺到她很快樂,也很知足。她的笑容告訴我,她沒有太大變化,仍然是那麼吱吱喳喳,暗地裡做好事,卻又愛面子怕閒言閒語不想別人誤會,她還是一樣,跟別人擁抱的時候,身體會毫不忌諱地貼著對方,肩膀貼著被擁抱的人,分別之前還會輕輕拍拍對方的背部,給對方一點實在的力量。我一邊看著,心裡有種難而言明的感覺。

她是比較受歡迎的擁抱對象,不過如果我是途人,我也很希望分享她的正能量。忽然間我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她向這邊望,似乎發現了我。我跟她四目交投雖然只有一秒,但我知道,今天我們竟又重逢。我沒跟上前,只是繼續在牆邊站著。她可能因為工作關係,也沒有走過來的意思。就這樣有好幾分鐘,我們在人潮中對望。對望幾秒,然後我裝作通電話等人,她繼續與別人擁抱。電話通完了,擁抱完了,我們又瞟向對方,來來回回三四次。

這時候,有個男人走到她身邊,以不一樣的姿態抱著她,她也一樣。他倆細語,微笑,然後再擁抱。那男人離開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我退得更後,換了另一個位置,好讓她以為我已經離開。我還是留意她的背影,留意她體貼地蹲下身子跟小妹妹擁抱,而且還跟小妹妹的熊寶寶抱抱。途中當然有人拒絕她,她自我安慰地傻笑起來。有好些猜輸了的男生要跟她抱抱,卻又在最後關頭膽怯輕輕一挽就急忙退避。看著她,竟也不知饑餓,原來已經十一時了。她究竟吃了東西沒有?

幸好終於收隊了。我也是時候離開。
再見,不必說再見。





沒想到,來電顯示出現她的名字。我遲疑著,看著它在響在叫,不敢接,直飛進留言信箱。
但又不安,愧疚,什至心痛。
我再致電給她,看著她。

「喂,唔好意思頭先搞緊野,你係?」
「乜你無入我電話架?」
「唔好意思換左電話,你係?」
「咪玩野啦!你係邊啊?」
「咪住先,你係肥妹?」
「肥你個頭!我頭先係時代見到你喎!」
「唔係掛,我做緊咩?」
「你,你望住我囉!」
「下? 我頭先係時代不過見你唔到喎!」
「係啊?」
「係啊!」
「咁無野喇。」

「講笑咋。」
「話之你啦」
「頭先搵我做咩?」
「無,confirm下頭先個個人係唔係你姐」
「哎呀唔玩喇!我電話冇電,妳咪行開我出來搵妳喇!」

我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氣,才吐出最後那句話。對著反光玻璃,儀容尚算可以。我走過有蓋的地方,看見她坐在椅子等著。

「哈哈,頭先個個就係你啦!你唔係走左喇咩?」
「我留左陣姐,見完客無耐諗住番去訓架喇!你又打比我。」
「......」
「幾好玩喎, free hug」
「OK 啦」
「做完野仲唔走?」
「我等緊人」
「等緊頭先個個?」
「等緊男友」
「哦」

我再沒有勇氣在她的「哦」之後接著說什麼。就這樣靜靜地坐在一起不發一言。低下頭,把玩手指。我看著她的手,還是我給她的手錶。我也,一樣。令情況更加尷尬。

「我走了」
還是由我來道別。

「嗯」
她的嗯,有不捨的感覺。我聽得出來,或者是我幻覺。

「喂,妳企起身」
「咩事?」
「企起身先啦」

我張開雙手,示意也要一個擁抱。不待她反應,我就將她抱住了。身體再貼著的一刻,我有流淚的衝動,因為太幸福了。心中很多不知如何表達的感受,都透過擁抱而傳遞了。抱著她,令我記起很多很多事,看到很多很多畫面,那感覺很真實,我曾經這樣喜歡臉頰旁的這個女孩子。這樣一抱,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一無是處。這段日子的思念,就靠一個擁抱便還清了。我們抱著好久,感覺好久好久。每一秒也是獨特,都有一段路程。

她拍拍我,我將她放回原位。或者這就是最好的告別吧。如果這就是正式分手的禮儀,或者我們都不應再留有什麼遺憾了。

「聽日轉涼,妳唔細架喇唔好扮大隻,著多件恤」
「知喇!」
「咁我走架喇,夜媽媽妳小心喇!」
「其實我仲等緊我男朋友,你呢?」
「我知,我明既,保重」
我也不等她說什麼,就走了。走進地鐵的路途上,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很差很難看,還是那樣孩子氣,一點也沒有長進。不過,感覺上要比預計的好一些。

「擁抱就是現在
至少妳也為他做得到。」

她抱我,只是朋友的抱抱。我明白。

另一種擁抱,是她留給他的。
心跳,是她留給他的。
可能,是她和他的。

擁有,或者已經太遲,太難。
但,幸好還有擁抱代替擁有。

有緣再聚,再抱抱,希望再久一點,深一點。
下一次,如有有下一次。如果仍可以,如果我仍做得到。

好好抱著。


-----

我不知那來的勇氣,我跟他暗示了,其實我等著他。
但他

似乎不明白。

不是刻意等待,而是怎樣都找不到一個敢於全心擁抱的人。
能夠放心抱著不放,永遠不放。



「擁抱 這是現在至少我能為你做得到。」

2012年9月11日 星期二

年少

每個人都總會遇到比他年長的人。當然,年長的不過是比我們早出生,他們經歷過的,我將會經歷; 他們擁有的,假以時日我們或可擁有更多。面對年長的人,他們的意見,或點評,我們其實沒有必然接受的理由。說到尾,我是人你也是人,你的經驗,可能也是你另一段路的絆腳石。你說是堅持,我看是偏執。我有我的態度,你說態度未夠成熟。年齡差異,加上氣量不夠,或視點不同,有時互相排斥是意料中事。

我怎麼把自己說成是一個四五十歲的老人!?

今天忽視想起十來歲時,聽過一些二十來歲的朋友的意見與支持。那時候的我,根本不明白。我覺得我十來歲的那一套,可以沿用下去。到我長大二十三十四十歲了,我仍能以自己相信的一套去感受世界。因為我深信自己是對的是好的,所以對於錯的壞的事情也就反對得更快,反感得更早。不是為反而反,而是心底中容不下其他的是。

日子又過去了,其實他們說的都有道理。人長大了如果慢慢變得成熟,表徵之一也許是: 別人總是有對的可能,你也要有錯的準備。世界就是那麼有趣,或殘酷,一下子扭轉你對事情的概念。有些東西你執著,其實不必。有些東西你不執著,其實不能。

人人也活在當下,前人留下的如果影響不了自己,那就是時晨未到,道行未夠。他們可能對,可能錯,但我們輕輕當意見聽了就好,嘗試消化,再看有沒有用得著的可能。每個人都曾年輕,又每個人都會變老。有些事情,或者早晚會看通透。我不知道今天自己做的是對是錯,但我能大方跟未來的自己說,我已盡了最大的努力,嘗試活出自己比較成熟的一面。日子還有好長,時機熟透了,或者我就會慢慢明白了。

當下虛心,大方應對。不一定照單全收,不一定擋我者死,反正對錯難分。好好消化,既然自己過濾了才行動,那就沒什麼好抱怨。人家給你意見,也只是意見而已。你有勇氣承擔,或氣量承受,其實都為成長提供養份。

年少,人家說無知,說氣盛。曾年少(絕對年少)的我,當然不明白。我怎會無知,我如何氣盛? 難得年少,世界觀才慢慢成型,是很難很難可以從未來回望今天的自己,看出當中的不足。那怕我們口說自己幼稚,心底中還是有一份青春的灑脫與自信,其實我們是成熟的- 對比更年輕的自己。 但世界這樣大,不成熟是應該的,也是平常的。看到的世界愈來愈大,才會知道年輕的小天真。我是曾經幼稚氣盛目中無人,我始終要承認。

接受自己,再看年少,那種好更加有味道。年少多好,是屬於不完全年少的那一群。如果你眼中的世界不太完滿,事事不如人意,可能,可能是因為依然年少而已。人如果真的學習成長,不再年少以後,應該也能看到世界好的一面。更有智慧,才能看到塵世美的一面。我是這樣相信的。

2012年9月9日 星期日

聽君一席話

我們知道好一些處世哲理,倒背如流的四字組詞「放低執著」「活在當下」「享受現在」「聽其自然」已經入心入肺入骨,是以我們都以為自己明白了,也做到了。可能偶爾有些小差錯,但大方向也應該掌握了吧?

然後今天的我被友人的故事點醒,真正發現放低執著,置勝負於浮雲,原來與我自以為掌握到的境界,有極大極大的距離。簡簡單單的「放低執著」,可能要花你十年,二十年,才能略有所悟,而且還得終生學習,恆久檢視自身,提放不必要的欲求。應該如何看待得失成敗,如何面對順逆起跌,話都已經聽過百次了,寫都能寫得栩栩如生了。但如果你細心反思,或者有智者慧人善意提醒,其實人人心中都有執著,執著包含我們看待世界事與情的價值觀。

小時候,我們執著,以為這代表認真,於是咬牙切齒去拚命,呼嚕呼嚕地咆哮,還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到某一年紀,我們開始放棄這種外顯的執著,行為上變得內斂一點。不罵人,不說出口,我們由此分析自身,看來應該已經成熟了,不再執著了。但心底中,價值觀入面的某一環其實仍然太在意。口不說,但心知肚明,自己就是介意。仍是小孩子,為一口氣,為面子,為那一種優越的快感。當人的自信心不足,就會將動力來源引離自身,並於環境中尋找。勝利,成功,如願,種種美滿都令自己滿足起來。但當世事不從人願,執著執意要看到想看的東西,也就會急躁,或小氣,或自貶。不順的外誘發不順的內,繼而由內至外,外內循環地影響著事態發展。 你口不說,但心中執著。你仍未找到那一個角度,理解得失。

我決定慢慢找。從今起,嘗試拉後一步,放慢一點,將所謂的表現與回音調暗一點。做好自己,樂在當下。如果事情不順,什至愈來愈不順,也不要失去自信,繼續堅持自己。最後,可能一如所料,輸掉,失去,未果,錯過。但反問自己,有過快樂,投入盡情,問心無愧,這就是原點,就是最初我們踏出第一步的最大原因。

這當然很難。說出口難,做是百倍的難。做得滿意,卻不是難或不難的問題,而是要等待,默默嘗試,慢慢做好。我真正記起我不明白的事情,有太多太多我以為已經明白,可以放低的,其實都有重看的必要,細心回味一下。原來年少氣盛是這樣一回事,心浮氣燥就是這樣,我的內心也是這樣。用力太多,掐死了太多未開的花。也是這一晚,我對氣度有多一點了解。人必先有自信,自持有道而不有恃無恐,才能在逆境中以平常心淡然走過。愈是在意別人的反應,愈想回應回敬,也就慢慢會失方寸亂陣腳。沒有壓力,事情會慢慢變好,看事情要正面一點積極一點,多一點耐性與信心,由它發展。手太多,話太衝,其實自己壞事也不知道,還以為在力挽狂瀾。

呼,當下有當下的風光,做好自己,然後其他一切都不由自己影響改變了。這種無關生死的比拼,不必執著。玩輸可以勝過別人,多一餐好教訓。不是自我安慰,而是你要記得最初你希望得到什麼。其實很簡單,不要傷害別人,不要苦了自己。成人,培養的是氣度,質素。

我是個急性子,安全感很低,自信不時動搖。由於悟性不足,我決定從籃球開始,轉換心態,看球來球往。有一段時間發現自己突破不了樽頸。不會再發育了,打法也定下來,餘下的就只有球進或不進的選擇。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改善自己,成為更好的隊友。今天我發現,心態比技術緊要的真正意思。因為球場上的輸羸是沒有意思的。真的,就算羸了,繼續羸下去,那又怎樣?如果滿足必須源於勝利,那打籃球便不再是一種享受了。我看見自己有很大很大的進步空間。對對手,對隊友,對自己,都要重新以新的心態看待。放開執著不是不認真。球是要認真打,輸也安然接受。樂觀的人仁慈的人會看到球場內除了分數,還有更多值得分享的點滴。

人生的路還有好長,說得再動聽,還是會失敗,受傷。世上不會每件事都能安然接受,總有些人有些事,很難放下,很難,很難。我們不是聖人,只是年輕人,所以更應該好好學,好好嘗試,沉住氣,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別人會明白你體諒你支持你。

我真的很年輕,希望有更多練習機會,放開執念,讓百川流進,紅黃綠藍,最後始終如一,平常心,看黑看白看灰。

2012年9月8日 星期六

幼稚

你看我幼稚,我看你幼稚。

熟悉,才看到幼稚那一面。再成熟的處理手法,底層都可能有幼稚的想法與幼稚的心情。一個成熟的人不可能無時無刻成熟。他的幼稚只能亦只應在某個時間場合在某人(或沒有人)的時候爆發。可不可以不那麼幼稚呢?不如問,可否幼稚得成熟一點,可不可以成熟地接受我的幼稚。

有些時候,我也不好意思說,我很幼稚,比你還要幼稚。如果我成熟,也只不過是成熟地將幼稚好好掩飾。

成熟,溫度較低。幼稚的第一下可能有點盪,但過後輕撫,是有一點暖。這就是為何我們還是會幼稚,不得不在彼此面前幼稚一下。

2012年9月7日 星期五

衰收尾

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衰收尾。或者這樣說:「尾收到不夠好」。

收尾對於事情呈現的感覺是很重要的,它負起「合」的角色,將前文前事的起承傳通通整合起來,給人蓋棺的一口釘子,鎖住一路走來有過的感想。過程不好,永遠都能寄望結果來個大修補。但結果強差人意,也就只能後悔,沒有重來的餘地。

關於感情的舒發,體現於寫文章或對談的種種,我感覺自己不時衰收尾。你問:衰什麼呢? 我不能明確地指出那一點出錯,但總之就覺不對勁。或者,就在我準備收尾的同時,也衰收尾起來了。

我喜歡(但也暗暗恐懼)的其中一種別人收尾的方法,就是不收尾。情緒明明到了,事情將要發生了,然後平靜地完結。你不會抱怨(或者是因為不能抱怨)對方怎麼就這樣停在路中心,反而覺得這要比將一切如實鋪陳,言無不盡完整交代更體貼。事情說得太多便會走樣,氣泡會揮發。凡事留一線,什至留多一面,空間會帶人展望,等待會讓人知足。事情不完滿,才會在意關心。你付出了幻想的材料,又會更加投入故事的下文。參入自己的情感,別人的故事讀起來就少一點抽離。

當然,你要受得了無尾之災。胡思亂想確是一種煎熬,是百感交雜百味紛陳的煎熬。

我因為執意好頭好尾,怕無疾而終,所以總想尾段完滿,得個尾彩也好。尾聲,總要有點表示。但別人收尾收得好在於自然平淡,沉默得恰到好處。這不會完結的結果,要你永遠等候,永遠讓你猜不透,直到你不知不覺地對離別失去知覺。這可能就是避免留下壞注腳衰收尾的良方。 那麼,這一篇要如何作結? 收尾,還是不收尾?

收得不美其實又不等如衰收尾的。若你喜歡怪人,其實尾中不足,也可以很美。 你有你的空白,我有我的荒誕。相映成趣,尾不勝收。

2012年9月5日 星期三

小豬豬

還有什麼動物似豬一樣,不但能放進口裡,還能掛在口邊。

有傻豬,有蠢豬,年紀小的是BB豬。而且,不如成雙成對豬豬地叫。 老公豬豬,老婆豬豬,小豬,大豬,等與豬有關的愛的稱謂。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豬代表了甜蜜,是恩愛的助語詞。 陳小明,與小明豬,兩者明顯有差別。至少在旁人眼中, 其名可豬,其心是誅不了。不是人人都能在名字的後面加上一個豬字。

沒有狗狗,沒有貓貓,沒有蛇蛇,沒有魚魚, 集體潛意識裡,人對豬是如此偏心。愈來愈少人罵人豬咁蠢,換來的是以豬為名的甜心寶貝。 對疼愛的,才會加上豬字。豬仔豬女,都是媽媽眼中笨拙但深愛的心肝頂。

又或者只是因為豬的發音,與接吻的嘴型有關。 名字加上豬,感覺就似要吻下去。所謂甜蜜,其實是肌肉的記憶。

曾以為人大了,身邊或者再沒有戀人以豬稱呼他們的愛伴。 是的,公開場合也許大家都相敬如賓。誰知在大世界內的一個個二人世界裡, 原來大人不多,小豬和嬰兒為數不小,在whatsapp facebook sms 什至嘴邊,都有他們蹤影。 想像他們在無邊草原嬉玩,豬豬,BB,兩情相悅,實在是一件令人會心微笑的好事。

那是因為你愛得很快樂。

我不會想,要是吵架了,BB是否就會一晚長大,變成不講理的惡爸爸嚴媽媽; 我更不會想,如果不和,豬豬是否仍然是豬豬,還是你巴不得手起刀落的晚宴食材。

只知道,有一片小天地,有一種豬地位超然。你快樂,他快樂,也就足夠了。 愛情也許不只是兩個人的事。維繫感情,雖然是兩個人的責任,也是兩個人共享的樂趣。

是否人慢慢長大,對於最原始直接簡單的稱呼,會站得遠遠地羨慕起來。 未曾試過自稱豬,也未以豬作人稱,除朱氏朋友外。實際上,在幻想中也聽不到豬這一個字。 成為無關痛癢的第三者,看見了豬字清晰的背影,突然領略出語言的甜美。 過猶不及,是局外人的觀感。當局者,看來都甜在心頭,笑似豬頭了。

2012年9月4日 星期二

放下什麼,提起什麼

為什麼人們整天都將「放下」掛在嘴邊?又為什麼我們總是提醒自己小心輕放,看開一點,放開一點?那是因為輕放從來都不容易。放下,從來都沒有我們說的那麼輕鬆簡單。就是因為困難,而我們又知道非做不可,才用說話自我麻痺。放下,放下才不是那麼三言兩語就放得下,就敢放下。

人家說,都沒有什麼大不了,你早知道下場如此,結局早已寫好,放下吧,何必留戀。但如果你明知會失去,明知已失去,難道就能豁然灑脫說走便走,不惦記便不惦記?拎得起,不一定放得低。又可能今天我們放不低,是因為從未完全接受那段關係的真相。誰真真正正拎得起某種感情的荒謬,有足夠力量與膽量承受急速起跌,深知肚明一剎快慰以後緊接的是一剎虛空以後仍能處之泰然的,才有從容扔低頭也不回的氣派。而我看那是一種冷酷與取巧,因為他根本未曾在乎。

不曾提起的人才會輕視放下的難度。每次拎起以後要放低,無論是早知的,或突發的,接受好不接受好,都是吃力的。都是過程,路漫漫。

放不低,不只是因為過去種種,也因為對事情仍有希望。有憧憬,才有衝勁。想在未來再追再試,直至看見日出。有時候,人家誤會我們放不低的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但也許真正放不下的,是不見影的一種感覺。放不低如何去愛,放不低如何接受被愛,放不低過程中有過的真實。放不低自己,不想承認自己曾敗得不似人型,不敢再想像自己曾經感覺良好得以為贏盡世界,轉眼間原來什麼都只是暫寄,都要通通放下。我們放不低的事有太多,不只是她或他,還有更多關於愛情的聯想與寄托,還有我們一直深信不疑的戀愛態度與相愛技量,都不敢一下子被放下被捨棄。

愈是真心,愈難放下。因為你要放下的不是對方,而是曾經掏盡心機的自己。別人說,失戀要放過自己,其實底蘊是放下自己。過去的你必然有些小細節大動作做錯了做得不夠好,才會換來如此結果。你是知道的,但你要敢於放下,才能饒過天真的自己。

於是你開始反思,反思放下的真義。你問,你一直希望放下的,放過的,其實是什麼?你回頭看那一段,與幾段感情。最後出事了,你們別離了。有一方不愛了,你們沒有在一起快快樂樂地生活下去。這,究竟又是誰的問題?今天你要放下的,是過程中那一環那一節?你再認真去想,如果事情再發生一次,你再將她抱起,你有機會再愛她一次,或被她愛一次,你都已放下那不能提起的劣習歪思嗎?你是否仍能全心全意愛她,你是否足夠好,讓對方全心全意愛你?

放下,從來都不易。放過,更加困難。



原來,你放不下的是你最愛的自己。那個不懂愛的自己。不是別人傷害了你,而是你傷害自己以後諉過他人。你抱怨的一切,其實都不是令你難受的主兇。你期盼的所有,原來你都不懂得珍惜與呵護。一直以來,你說難以放下,總是難以放下。人家都叫你放下那個人,你也點頭苦笑。其實,你早已放開了她,因為你根本不值得留住她,什至,不值得好好被愛。你放不下,不敢嚴正指責的,是你自己。是你一手將好事推開,與人無尤。是你不努力放手,不能怪責緣份偏心。

你要接受,你不懂愛這個現實。 你要放下的,是你自以為愛的虛妄之情。別以為自己受過多少情傷,就有條件寄托不愛你的白衣天使能洗淨過去的淚痕血印。今天,就在今天,當你好好想清楚,一直急著放下的其實是什麼,你就明白為什麼放下那麼難,提起也這麼難。因為你不懂放下,所以不能提起。因為你連放下的勇氣都沒有,所以根本不會有提起的機會。

無論喜歡的是誰,只要對手是你自己,都不會有愛。你不懂愛,不應與人相愛相戀。如果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給人幸福,或沒有給人幸福的能力,許不下承諾,眼神不夠誠懇,你憑什麼愛,憑什麼叫人愛,又談什麼放不低。舊情,不過是個籍口。你不懂愛,你污衊了一種能昇華的感情,你在需要破壞的地方建設,在可以建設的地方破壞,還一臉無知,以為隨時能將愛情發揚光大,這才是你放不低又提不上的唯一的真相。

2012年9月3日 星期一

懷舊在心

再聽千嬅的「勇」。Minor Classics 裡的千嬅,再唱不出當年那份動容的勇了。餘音中,總聽得出幸福甜蜜。就似Eason在最新的演唱會中翻唱多首舊歌,雖然還是非常動人悅耳,但味道彷彿有點點不同。「綿綿」不夠綿了,說不出欠了什麼,或是多了什麼。

生活過得如意與否,心境地貌滿是積雪還是依然青蔥,原來都騙不了人。愈是用感情表現自己真性情的人,他/她的作品總是有個人的影子。表演者成長,作品也一同成長。好不好卻是受眾的主觀感覺。但千嬅面對別人指她再唱不了從前舊歌的批評,淡然說:我當然不是從前的自己,我會進步,唱功會愈來愈好。如果唱法與從前一樣,那竟不是沒有進步過?

每次想起這番說話,都覺得要更釋懷去面對種種轉變。如果我仍是我,那麼我永遠也做不了另一個我。無論你願不願意,都總會變。唱不出同樣的感覺,但你還是你。最初別人因為喜歡你的一首歌而喜歡你,最後別人因為喜歡你,而都喜歡你的歌。

「一剎那光輝不是永恆」,本港跑手蘇樺偉跑得第四,又有人說他從前是多麼輝煌,花無百日紅之說。我記起那個蘇媽媽有份出演的廣告。他是她的兒子,這才是永恆不變。光輝不是永恆,但總有東西長留心中。在某些人心中,你永遠是冠軍。贏不是因為一場比賽,而是因為參賽的人的個人氣質。有時候贏得人心,一場勝利就夠留芳百世,就算失敗別人也會銘記奮戰的姿態。

味道,是會不一樣的。我看,是因為歌變舊了,受過時日的洗禮,在樂迷心中贏得了一個位置。今天歌手重唱舊歌,是要向舊日的歌曲,與舊日的自己,好好致敬致謝。感謝他在年輕的時候,坦白用力地將感情唱出。逝去感情,原來就是這樣被留住。

完份

當我們以為事情狀態的變換總有過渡與漸進漸散,它們不發一言,砰的一下,然後無聲無色地開始,無影無蹤地結束了。

你還想繼續,對方已急著終結。對方以為,這種決裂是很合理平常的,再連繫糾纏下去,反而是不夠爽快。時間到了,扭動閞關,一秒以後事情完結,結果就是結果,再不需要關注結果以後的下文後續。但你想,要是結束,也得給個告示。似對高速公路行駛的小巴一樣,好歹放一個鐵皮交警,讓你明白所謂何事,心有餘悸,然後才半踏油門,放慢下來。你覺得,就算你做錯了,要被踢出校,臨行前校長也得跟你解說清楚。他欠你一番語重心長的訓話。你與他畢竟相識有時,既是落得無心聞問的下場,怎麼連最後的敷衍都沒有?他是走得灑脫,留下你在碼頭張望,看大海茫茫,沒給你遺下什麼自強的信號。心一沉,原來沒有一個「漸」字。發生,就是已發生。未發生,可能便不會發生。漸發生,多數都是主觀的意願。

那時候言談甚歡,你似乎記得。

砰。

沒有回音。



你是有點氣憤。似你這樣英勇的軍人,死後竟沒有得到國士規格的葬禮。當你死了告別這個世界,這世上的人未曾漸漸接受,而是砰的一聲,就將你的死訊吞噬。沒有死因研訊,沒有追思,什至沒有人理會你是否真的死了。總之,人家為你蓋棺就自把自為地將你推上天堂,也不管你是否在棺材內是否希望還陽。

一段關係,總是由其中一方操縱生殺大權。他想生,你得配合,才有相生,雙生。他想終結,卻不必得你同意。他決定完了,就連說出口都不需要。完了,你不想完也是完。感情關係是相生,卻難相剋。一方在剋,關係就在瀕死邊緣。

砰,可能是一種從未出現的聲音。你對彼此關係告終的一瞬一無所知。你總是後知後覺,而對方早已無知無覺。你知道不應勉強,因為清楚勉強都是徒勞,亦不值得。你對完結並不陌生。人來人往,花開花落,每一天生活都充斥狀態轉移,意味著千萬事情的開始與完結。你對此也不陌生,什至,不抗拒了。你只是希望,事情的轉接能放慢一點點,清晰一點點。 雖然,雖然,你也不知道快刀一揮帶來的恐懼,是不是真的比雙方苦苦解釋或求饒的折磨來得痛快。雖然你想,自己是多麼幼稚。或者對方已經做了最好的決定。

未來,又有另一個他,或他,與他,和他,跟你再組成無數的關係。是同事,是伙伴,是朋友,是深交,是暗戀,是相戀,是和平分手,是於心有愧,是懷恨在心。連天也不知道,關係跳轉的同時,有沒有砰的一聲,化代青開始和完結。或者,世事轉移都有進程退路要走過不能一步登天,就獨獨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能夠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將來的他跟將來的你,究竟又會有怎樣的關係呢?究竟你們今天走著的路是走向快樂還是憂愁?

會否有天,身邊那些令你很安心的人,都會不發一言地,離去? 或者他們不願意,而且你再留不住他們? 或者他們仍在意,但你決定彼此都不再需要負擔什麼。

或者有天,你會操縱某段關係的生命。

忽然
發現「砰」的一下,原來並不簡單。 完是被動的,砰是主動的。

角色轉移,施受對調,其實人情與關係的盲點彼此都有機會看到。每個人處理感情都有他的方法,源於不同的想法,鞏固於不同社交圈子與生活階層的潛規範。關於離開,人人看法不同。依心直說,需要寬限期只因在乎,就連完結的方式也希望更臻完美。無奈,卻總有無奈。只能獨個在房間好好反思一下,破裂之前自己所作所為,鑑前車,在下段路上守法忍讓。不得超速爬頭,什至,與你最希望保持關係的人,至少保持兩秒距離。除非與我同坐,一車同行遊走每頁地圖,否則,還是不要太自以為是,以為友善能夠衝破什麼,誠實能夠感動什麼。車,還是有一副冷冰的鐵皮囊,你要花多一點耐性與心思與愛,才能請得車上的駕駛者出來,然後關係才能更進一步。就只怪自己很多時候也太天真,太不成熟,還奢望別人體諒。

完,也是一種緣份。什麼事情,什麼關係,都有惜緣的需要,和告別轉身的勇氣。最大的勇氣要留給未來,因為未來會有真正的幸福,降落在你的傷口上。如果你能交出多一點的信任,能放開能釋懷看待聚散分離,那麼就算完結,都不需要一聲砰,也能安然接受。在餘下一個人的日子裡,再慢慢消化沉澱。

其實你我這麼好,又有新開始了。新的轉移,新的變換,新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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