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會結束

是什麼時候開始，我們喜歡一個人；又是什麼時候來到終結，對那一個人再沒有感覺？

當我們喜歡對方，對方對我們有好感。當我們愛對方，對方便不再喜歡我們了。

人人也會遇上好幾個曾經喜歡但最終放下的對象吧？想起那時候自己如何盲目，如何投入，真在想像不了自己是如何放手？明明投放過這樣深的情感，日復一日，為何能夠走到不聞不問的一天。雖然你知道長情是沒必然的，但也驚訝感情來去無痕。放下的原因並不重要，誰先放下也沒關係了，反正就是放下。就算想提起，也沒有力。不能假裝自己或對方餘情未了，甜言蜜語變得陌生，不敢說，也不敢聽。如果從前有人說，感情如一縷輕煙，你怎會不反對？輕煙？局外人才看到輕煙，局內是乾柴烈火，燒得火紅激烈。但你想起過去，才明白別人的意思是，逝去感情如一縷輕煙，如何留得住。火熄滅了，只餘下白煙讓人懷緬。餘溫是有的，但與從前的熱烈相對，卻諷刺非常。

總是莫名其妙地開始，最後莫名其妙地結束。你不是不清楚是什麼促成情感的開始與終結，但你想知道為什麼？為什麼好奇或冷淡會令你心跳加速，為什麼過份誠實或虛偽會引來橫禍？這一切你都不明白。對於開始與結束，記憶模糊。若干年後最有印象的是有趣的過程，充滿驚喜，滿是自欺欺人的小把戲，難得彼此樂在其中樂此不疲，成就一套只有兩個人演兩個人看的小喜劇。雖然結局不好，你也曾傷心透頂，難以釋懷。但幾百天的時間足夠讓人放下。就算不完全放下，也能放下最牽腸掛肚的那部份。餘下的，足夠你回憶，不夠你再愛多一遍。可以由陌生發展出好感，可以因好感而昇華至喜歡，或者因為喜歡而提昇至愛，但愛之後回落，也就難以爬升。除非雙方也很認真，很努力重新開始，否則感情不可能再如初見那樣，莫名其妙地發展。是的，你從沒決定要放下，就算這樣說過，也只是為了鎮痛。但如喜歡一個人，不喜歡一個人也不是理性的決定，而是安排的一種。特別是信奉感性的信徒，更難為這種聖事操心。你只能依稀記住自己曾喜歡一個人，那一個不喜歡你。至於為什麼，為何，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只會愈來愈模糊，隨年漸長也愈來愈變得沒趣沒意思。最後畫面是感情倒退的開端。你想看不見對方為這段感情在乎。為此，你也不想在乎了。

是那時候，你以為彼此也在乎，所以嘗試喜歡一個人，嘗試付出，以愛換愛。是那時候，你終於清楚原來對方並不在乎，你好想自己也跟對方一樣，不在乎。於是，事情便以不尋常的速度結束。儘管彼此也希望完結得體一點，說話溫文一點，關心還是要真實一點，但最終大家也按捺不住。草草完場，免得更難看。感情換個角度，是一場戲劇。角色重要，但劇本更重要。交戲不是不能，但你要深信自己所演的故事與角色，才能投入。感情的劇本，主軸離不開相愛相親。如果發現真的不愛，或者對方不是演員而是旁觀的觀眾，但你就不想再演下去了。

一切一切不可能結束的，還是會結束。結束，還是會寂寞。或者這樣告訴自己，結束是這樣沒有預告，可能開始也一樣。寂寞如小傷風，「時間令痛苦都醫好」，那陣痛其實已經不算痛了。再過幾年，記憶會再模糊。沒有什麼舊情需要記一輩子。完結也總是不明不白的，不需為了某人白頭空悲切。如果身在局內，記緊吃藥，多休息，希望早日痊癒。局外之人，尚有一段康復之路。慢慢走，放心走。不需留戀，因為更好的正在途上。

還是會寂寞的第一句：「早已忘了想你的滋味是什麼」。為什麼呢，因為已經沒有想你的原因。因為想著想你的滋味，與想你的滋味太不一樣。我想，還是偶一為之想起你就好。問自己為何結束是好的，因為根本不會結果。只知道已經結束，還是會寂寞，還是會不知所措，偶然。不過，一切還好。一兩小時的追憶，要比三四個月的發冷與抖顫更合適。如果你當初喜歡我是因為我的成熟，我更不能因為你離去而放棄我的驕傲。寂寞，現在是人對抗孤單的抗體。人們不怕孤單，是因為他們不怕寂寞。隨她去吧，我不害怕。隨它來吧，寂寞過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