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集》- 防不勝防

你就算知也不會想是我
想不到是我，更不會想是我。
在我打回原形以後，我看見自己，你仍看不見我。

防不勝防，作為病態三部曲的中集，也許延續著那份病態的迷戀。自卑地相戀，不如偷摸的單思自慰。那防不勝防的，是放不開的執迷者的本我。他不以追求者的姿態縈繞左右，而是把愛收在心中，無影無跡，讓對方無從評價。你防得了他單方面追求，卻防不了他一廂情願的思念與掛心。他不妨礙你了，但其實還是欲迎還拒的矛盾。他以自己的方式喜歡你，是為了不受干擾的將情緒完整疏導。他不要自己自作聰明多此一舉，所以選擇默默行事。打回原形以後，連自己的愛都也防不勝防，滲入身體各處。盲目得無可救藥。我們知道這樣實在不智不值得，他也知道。但他病了。病了的人就愛胡思亂想。過後他回頭自會明白一切，只是當下的他的情感漲到高點，已是不得不發。明目張膽行不通，惟有自顧自的戀愛，把感情牢牢收在心中，讓你毫無防備的接受被愛，而無從拒絕。

偷偷摸摸，為什麼呢？是因為做的不是好事，或者人家不喜歡不允許，而你自制不了，要做就得鬼鬼祟祟。記得從前讀過其中一個最窩心的偷摸橋段：女生喝光蘋果汁，想扔掉紙盒時，男生說幫女生扔掉就是了。轉過頭，男生在女生不為意的時候，偷偷的喝了紙盒內餘下幾滴蘋果汁，天底下應該沒有比這更甜的果汁了。如男那男生就是她男朋友，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與她分甘同味，但他不是。而愛一個人愛到盲目時，就會衝動。衝動的心情也得找個合理的方法排解。不過是啜同一枝飲管，感覺就如接吻那樣神奇微妙，興奮難耐。防不勝防的，總有人以自己的方式試著尋找愛與被愛的感覺的代替品。這場自編的戲不能與現實有衝突，一遇到了，四目交投，什麼心事都再掩不住，穿崩的時候人也會絕對崩潰。所以只能悄悄地，想念。

年輕時，自以為做了很多很有意思很為對方設想的事情，我們相信可以打動一個人。又其實，偷偷的對一個人好，是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對方的回禮。就是如此病態，有單戀的心無相戀的勇氣。因為自知彼此將譜不出結局，所以索性退下來，偶爾做一點小好事，完自己的心願。又可能因為，我們希望這種偷摸的小事總有一天會被對方發現，然後對方就會一輩子都自覺虧欠。不求對方愛自己，但以這種盲目的付出作為要求對方不傷害自己的籌碼。愈喜歡一個人，就愈怕被對方傷害。所以，天性愛自憐的人先對人家好，就算最後人家不愛自己了，「道理」也在自己那處，心會好受一點吧。

心中有戀愛感覺，卻未必很愛這一個人。自己是知道的。所以與其學習相戀，不如沉醉單戀中。忽現發現，單戀也是相當霸道。跟別人談戀愛必然要學習互相忍讓包容，單戀可是一言堂，隨君意思發展。為一個人付出，而不需要理會他接受與否，為他添置什麼，而不管他的喜好習慣。沒有要求回報的理由，因為總能假定對方不知道。總有暗喜的原因，因為你猜對方可能知道，有千萬份一機會。你未必真的很喜歡他，只是你的愛已經付出收不回，不想正大光明的糾纏，唯有一點一點的綿綿守候。偷偷地愛可能是你的選擇，也可能是你不能自拔的惡果，但愛到病重時，就會希望自己化作背景，完全獍襯托對方。

沒有人喜歡人家偷偷摸摸的愛。這是成長得來的一份小經驗。你偷偷累積過的一切，最後都兌換不了愛情。在愛情中，錯的永遠是人。因為感情對人不對事。愛與不愛，看對象是誰。不同人以不同姿態做，效果差天共地。你換了個杯子，為對方做好一份功課，偷偷的為對方安排生日派對，送對方一個月月薪的皮包，什至上床，等等等等，都只是，只是你一箱情願的付出，什至浪費。對方領情固然好，但對方要是嗤之以鼻，你都不能怪誰，更不能自怨。人喜歡與人相戀，你我都一樣。我們不愛聖人偶像，不想每天崇拜對方自覺卑微。同時我們怕鬼，那怕是好心鬼。無論你的出發點有多好，對方都會因為你扭曲了的形態與自我而放棄愛上你的丁點可能。無論你是如何自信自己只是單純的希望他好，其實心底都有期望，都希望他會發現特別的你，對嗎？

但答案其實清楚。你就算知也不會想是我。

偷偷的喜歡一個人，完全沒有問題。對於被喜歡的人來說，應該是一種運氣，如果沒被打擾的話。但失去自身，隱藏自我的去愛，卻著實令人心痛。你事事以他為先，又何曾想過另一個關心你的人？當你化成鬼怪，不介意對方視你透明，只想克盡愛意，無私付出，那樣的過程不會令你淡出，只會令你更不喜歡自己。因為人本性是會要求回報的，這點回報可以不合理，別人可以覺得不配不值，但在心中這回報是必然存在才可以。要是你連自己都不管，自己都不愛，把生命與愛的價值都交給他了，沒有任何回報滿足成長的你，正讓青春倒退。他，可不會因為你的沉淪而有任何反應。就算有，也不會長久。除了他，你還有什麼？你想清楚嗎？

如果上集的結尾說人不要因為愛而變得卑微，妄想改變自己的「怪」而成全愛情，那麼中集我會想說，隱藏自己，消磨自己，令自己由人變鬼，生命一下子為愛而變得輕飄飄無重量，是可怕的事。歌詞寫的一份淒美，細心無微不至地付出，那是偉大。而我們都曾極度軟弱，病了，就好想豁出去，什麼都不管。但旁人，包括你愛的那個人，因為痛心，因為不屑，因為什麼原因都好，都不想看見一條條痴情屍，為愛而死。生命有如逆水行舟，但你虛耗自己的愛與身體在不值得的事情與感情上，生命的光芒就會逐點變暗。而你得到的一切，都只是空洞洞的源自你的幻想。你自以為的偉大其實很殘忍，也是不必要的。

你可以對一個人好，我相信對於曾喜歡過的，我們都有著不能解的情意結。那人永遠都是特別的。但進既沒有可能成為戀人，退也得要留住自己的美。他不愛你，卻無權令你變成妖魔鬼怪，人不似人。好好保護人的軀體，照顧自己的健康。好好守護人的靈魂與價值，愛在一生中，不只一次，不只一人，也不只一天。老實說，沒有人未試過單戀的滋味。單戀畢竟是相戀的前奏，愛一個人，總有先後之分的。曾相戀的都聽著，妳愛的男人你愛的女人不愛你，你就有機會回到單戀的狀態。

曾經見過人愛得不像人，失去了自己失去了生活，每天活在痛苦中。我這旁人，絕無權非議多管別人的事。但，好想每一個暫時失去愛的人，就算此刻單戀的日子還未完結，也要以「人」的姿態去愛。你要永遠記著，他是人，你也是人。沒有一個是神，也沒有一個是鬼。記著，要相愛就要學愛得像個人。你是一個有缺點有不足有點怪的人，嘗試愛，有成功，有失敗，有甜蜜，有失望，安眠，失眠，不過如此。

你還有什麼，你還有你自己。
可能你說，只是擁有自己，太可憐了。
但其實，再寂寞都仍然擁有自己，也沒有那麼糟。
愛情，早晚會降落，不由你我追趕，不溫不火，剛好，時間和人物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