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8月16日 星期五

Cried in the party

關於眼淚水,長大的我其實對眼淚愈來愈陌生。

我記得中學大學都有很多落淚的理由與機會。在那些盛載青青與夢想的園地,流淚的成本相對最低,亦最合情合理。

現在畢業了,很少看見別人落下真實的眼淚,自己也一樣。心深處偶然會病態地盼待誰人的因感動而落下淚水。只是大了的那一天忽爾到了,淚水愈來愈貴,想流也流不起了。不是流光,也未流乾,而是刻意掩飾,把淚放在心裡。對更多事情抱著不喜不悲的放任心態。以為這叫放開看化,其實是自己已經忘了如何執著與在乎,已經害怕握緊拳頭以後一無所有。寧願站得老遠,張開雙手,讓一切有的無的都無所謂,什麼都不痛不癢,情緒便不會被撥動。

是,我掛念曾經的自己。那樣毫無自知地振振有詞,那麼自以為是地用真誠包裝稚氣。我懷念那個讓別人哭的自己,我懷念那個仍懂得如何讓別人感動的自己。

懷念那個能錯能改的時代。記掛身邊同坐同聲的戰友,想念那個沒城府的自己能夠憑赤子之心對人對己,有錯失但問心無愧,還能高呼「青春就是嘗試」。

非常非常懷念那一天。

然而所有熱情會乾掉。
真的乾了,真的冷了,是嗎?

人生的派對在畢業後轉了曲目,舞池內便再沒有人哭。大家也忍著淚水不講出心底話。沒有人能夠解開心鎖,放膽坦言生活與感情的辛酸失意。面對自己的不足與不安。每個人也面帶微笑,然後將一切感受收在心中,這種成熟實在教人唏噓。

你呢?

所有眼淚會流乾,所有熱情會乾掉。
你發現了嗎?
你會覺得自己發現得太遲?
還是,你還未想太早發現嗎...
如果我們還是孩子。如果我們有機會,跟仍是孩子的我們上一課。

孩子,你多久沒有哭了?

來,讓你哭泣。成熟了,為遠去的熱情淌最後一次淚。
放聲哭吧,放肆哭吧。將眼淚擠出來,忘記怎樣成熟地呼吸,忘記何為成熟的心跳。
年輕的你,要流年輕但未成熟的熱淚。也許不多,但眼眶內有多少,不如痛快地流多少。
不要讓眼淚凝結與蒸發。淚水,還是從臉頰上真實地滑落,我們才會釋懷。

別怕,沒有觀眾。沒有人叫你別哭。聽慣別怕而驚惶不已的你,可以哭。
靜靜哭,放聲哭。淚流滿面,或熱淚盈眶,都可以。

成熟的孩子,請把握這最後的機會,讓青春之淚準時出發,你要帶領他們到長眠之地,得到安息。
當惡兆都靠近了,當你終於被你忘掉,那時候就算大喝三杯,也只能失控地笑。
城府會在你的淚線上設下重重關卡。除非有誰的通行証,否則要哭便再不是那麼簡單了。

一個人愈難哭,也愈難笑。你可以不哭,但不可不敢哭。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關於青春,我也曾像這樣,你也將會這樣。眼淚,是我們所獻的墳前花。
你一個人,為一個你,和你在意的某些人某些事,某個夢想某些說不出的遺憾,好好哭一場。
的確,能做的都做了,做足做盡了。可是青春照樣留不住,照樣會被某種惡勢力輾碎。
那天以後,眼淚再不會是感動的象徵,而是悲傷與造作。人們會忘記眼淚有某種療傷作用。
人們將來就算喜極,喜極,喜極,也哭不出來了。

不是欲哭無淚,而是再無哭欲。一心的酸痛無從排解。只好笑,証明自己好。

我們沒說,我們心照。青春裡,定有某個不妙的事情發生過。
莫名其妙地結束,不講理性地開始,受傷然後傷人,或是自傷到不能自拔,一切令人愧疚的,我們都不必說。
於心有愧,青春有悔。只是我們回不到過去了,追悔追究同樣無用了。

手足無措的時候,我們曾經哭。哭夠了,又再手舞足蹈,重新出發。
真正的成熟,或者有時要向孩子學習。哭到倦了,教訓入心了,苦楚入骨了,便不再依賴哭的感覺。

重整的就不再只是呼吸與心跳,而是定位與方向。

好好在情感上思維上受得住大起大落的人,更能享受大喜大樂。
有些派對要笑,我們笑。有些派對要哭,我們都要敢哭。
要坦白面對自己,也要敢於令對方感動。別要自己模糊到哭笑不得,永遠一副冷冰不置可否的嘴臉。
「活得精采 結尾切勿流眼淚」。我想人如果活得精采,過程必然是笑中有淚。
那些有意義的淚,那些有價值的淚,令你品味更完滿的人生,不能不流。
青春的日子裡坦白地笑過哭過,愛過恨過,結尾就能以笑聲笑臉畫上句點,不必哭啼,好聚好散。

或有一天,你會失去讓別人流淚的能力。在此之前,請記住為何掉眼淚,記住流淚所代表的意義。
一時軟弱,好過太過堅強。不要急於止淚。止痛,止血,淚便會流光,任務也完成了。
還有那些喜極而落下的,窩心而落下的,記得有種感動既是鹹在舌上甜在心頭的。
但不要銘記我們曾為誰而哭。曾經真心真意,也就夠了。



是。
發現不發現也好,我們都總會成熟的。



是。
我已經要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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