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計」字

「計」這一個字，在人生不同階段，讓人有不同聯想。

大部份時候，計的第一聯想詞是「計數」。由最初學習四式運算，到長大以後的份數代數，人生頭十數年的學習總離不開數字。之不過在中三開始分科，我們似乎找到一條逃避計數的路。棄理商而從文，學習以至生活所需接觸的數字便能大幅減少。

對數的恐懼，間接令我對「計」這個字一同厭惡起來。只是長大以後，發現生活不能不計數。

長大了，掛在嘴邊的是「計劃」。職業要有Career path，戀愛要有路線圖算好何年訂婚結婚買樓生兒育女供書教學。買樓要有計劃，計的是首期。健康要有計畫，計的是保險供款期數。生活要有計劃，計的是各種投資回報率。

人生如果有分科的話，我想大多數人都進了理科班。

要有計劃，就要學識計數。所謂計數，又不一定是計數機計得來的那一種。開始要學習什麼時候計什麼的數。比如說有人把握青春學習，不計今天的付出，因為深信將來回報的一定不會少。另外有人計得清楚，入職前的待遇，工作時負責的範圍，一律要公平而分明。是呢，「數」從何來？少不免一點計較。這裡說的計較沒有貶義成份。只要不是計得太盡，誰人沒有計較過？

為了進行計劃，我們先計數。計好了，發現有差距，也就只好計較一點。誰知生命是計時賽？一切資源都限住限住，生活自然要計住計住。

小時候我們讀書計錯數，大可戲稱自己是文科班學生。數只要合格就可以，強項是天文地理歷史文學。那時候，不好好計數的學生不計其數。但長大以後，要擺脫一個「數」字其實很難，更不要說「計」這一個字。

懂計，有一個大概的藍圖了，很多時候成功便有計。對自己的生命什麼都不懂計或不願計，沒有前瞻，沒有應變，而對生活困境時便會更狼狽，相比其他人更易無計可施。有時候我們看見別人的路走得順，那是因為他們早有預計。先計後算，理性務實地計畫自己的將來。所以就算路走錯，方向也甚少會大錯。

或者真的不應該對「計」這一個字有太多偏見。

計，甚至是城市人生存的本能。在中小學裡，數學尚且為必修科。計得少，還是要計。畢業以後，又怎可能無計而生活下去？如果真的對「計」太過抗拒，或者是為生活籌謀，為家庭打算和打拼。無論說法是什麼，人大了便不能不計。成年人生活裡有很多東西，都是計出來的。為自己，也為自己在乎的人，我們都有責任認真計。

有些人喜歡計別人的生命與生活。打量對方，或數算對方的前因後果是是非非。這也許會是我們不屑「計」的原因之一嗎？如若成長以後真的要計，我們盡量計自己的事情便好了。計別人，愈計愈俗。要高雅成熟地計，要計較自己的得失而不是別人的成敗，總結的一切都用來要求自己下次做得更好。如果我們真的不願意成為一個事事計時時計的現實人，請提醒自己小心用計。既不能計太多，又不能對自己的人生沒半點計算計劃。

從今天起，重新檢視這個「計」字。誇張一點的說法：我們儘管能對別人的生活充耳不聞，可就是不能放任自己的人生，不計較自己的成敗得失喜怒哀樂。放下是對的，但不要放鬆到一個近乎放縱甚至放棄的地步。找一些指標確認自己的位置與成就，計出自己的長短優劣，計好出發的預算與補給的次數。對於人生，先有計劃，從起點處開始計出首三步。多點信心少擔心，有謀也要有勇，妙計自然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