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記

聽了一整天陳奕迅的歌，容許自己濫情一點。

能夠分享自己所想是幸福的。也許有人說過，網路上的連繫都是虛妄的，都如鏡花水月那樣，不實在。然而，當下的我們看著彼此的文字，感覺卻是真實的。人大了，不是少了可以聆聽心事的密友，倒是自己變得不願多說。不想縱情幼稚，不想小事化大，不想把心靈病毒傳播開去，不想強迫別人以憐惜的眼光看待當下軟弱的自己。愈來愈多「不」在腦海浮現，能夠真真正正把心底話說出的機會愈來愈少。更多時候，說了會後悔，說了會寧願什麼都沒說出口。

入秋，這一年快要完了。秋冬兩季容易使人憂傷，是寂寞的季節。我，不敢回望自身的不足。因為我還是會急進，很希望看見這一年的進步。而我清楚如要理性分析，那必然得出失望的答案。我，真的想最誠實誠懇地說出什麼「其實我信只要我肯做肯改便會成功」的說話，只是最真實的那句是這樣的：唉唷，怎麼似曾相識？是不是又犯了同樣的錯？我不是已經從錯誤裡吸收了嗎？

我很想有克服困難的勇氣，我想有一頭腦一熱便勇往直前的勁。但我沒有－　或是說，不足夠。我分析事情所得的理由，混雜了我恐懼與不安的藉口。我分不清自己的想法是對是錯，反正我信了。有我不能改變的，有我不能勉強的。我不忍把事情弄得難看。我的經驗告訴我，假如以為自己一切都知得清楚，決意一殺，最後都會得到惡果。沒有人會因此而變得更快樂。既是如此，我該看開。

知易，行難。但還是有行的。不過不時想走回頭路。想看一看剛走過的那段路，是否真的沒有可能通向終點？然而，一次兩次三次，走多了便覺得其實怎樣走都是錯。唯有離開這一個正確的選擇。

然後，然後怎樣呢？

我想讀著的人明白，我不是真的悲觀苦能量自怨自艾。就算有，我亦有意識地讓它們的連帶傷害減少。我只是想，是否還有一些基本需知自己是自己一直忽略的。會不會有些問題，我從來就不應該嘗試解答？

從前寫自己的感想，比今天要容易得多。是因為練習太多還是那時畢竟年輕，好像很容易便可以把一些小事小情放大，浸淫其中，然後便能夠把一些感覺形像化。現在，總是打不到最核心的那幾句話。有守衛看守著那些可笑又可悲的自嘲，我無法再以淒美的角度去再述一個二十尾的中青年的午夜無病呻吟。


我會問，我浪漫不浪漫呢？我以為自己都有的特質，其實也許都沒有。但，不浪漫的我，又不如那些實際的人那樣，過實際的生活，擁有實在的資產。又不踏實，又不風流，那我究竟是什麼呢？

或者因為根本不認識自己，所以無法針對自己，揚長補短。

或者是我一直誤解了自己。儘管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自己，但其實，最不願了解真正的自己的人，會否都是自己呢？

我有時氣餒。自以為發揮長處的地方，變成了獻醜的尷尬場面。愈覺要少說話，愈覺不要多做什麼，愈是活得納悶。多說話有壞後果，不說話又覺不甘心。核心的性格會不時模糊，特別在一些需要表現自我的場合。我是誰？

我是固執的。認定了什麼是好，什麼是對，便覺得事情應該怎樣怎樣走下去才合理。然而生命本來是應該有不合理但美麗的事情發生。我在思考與權衡的時候，他們都一一流走了。

但當我們不理性的時候，也有機會發生不美麗的事。那怕是無心之失，但亦無法挽回。

人，乎必是這樣的。但當下的我，有這樣的想法，這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