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說輕鬆

說來輕易的事情，做未必輕鬆。

難輕，也難鬆。輕鬆要求的是對重量與扭力應付自如，做到不被壓垮輾碎，不被抽擰扭曲的境界。說來輕易，因為一切只停留在幻想的層次。還是要事情發生了，情感機制才會被受到猛烈衝擊。心是柔軟的，想必承受著難以估計的刺痛。

然而在地球活著，人也自然受萬有引力支配。下墜的距離愈長，所承受的力量也愈大。付出令期望爬得更高，跌下來亦自然愈痛。有相對的快樂，亦有同等水平的傷痛危機。

面對心痛，我們都叫自己放輕鬆一點，順其自然。「輕鬆」，可以是結果，也可以是過程。輕其輕，鬆其鬆，要將太重的事情慢慢從肩膀卸下來，放在心外那些無感情的鐵架上箱子裡，由他們代替自己保管重得不能承受的種種；放鬆是通往繃緊的逆路。反方向用力，慢慢反應，慢慢反思，將扭得實實的思緒反過來。在負責處理感情的纖維與纖維中留點空間，疏疏氣，漸漸心就能平放，打開。但要記住鬆綁以後仍需時舒緩皮肉上的綁痕，放下重擔仍要讓疲勞的肌肉休息。輕鬆不是說來那麼輕鬆。由痛心到輕快不在彈指之間成事。除非頓悟，否則都要合理地給自己一點時間，從「輕」或「鬆」開始逐點擊破。

說分手，說得那麼輕鬆，那是因為相對分手，相愛更不輕鬆。然而感覺不會因為比較而變得可有可無。相對輕鬆的事情，仍是同樣不輕鬆，也會令人心傷。心不會無緣無故地不輕不鬆，你又怎可霸道地說停便停，求安便能安呢？儘管你這樣做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心，但實情是保護不來，反讓她自覺無力，似無法主宰自己的喜怒哀樂。

認知裡的輕易事情，在感情的血脈中未必能輕鬆操縱。在寂靜的夜，還是朋友眾多的場合，看起來可以非常堅強，生活活常。但只要生命如常有人情的部份滲透其中，心房獨住的那個自己必然最清楚自己快樂不快樂，輕鬆不輕鬆，勉強不來。不輕鬆，無論怎樣也不輕鬆。

到底要如何才能讓自己快樂？歌詞是這樣問的。不過對於當下不快樂的人來說，快樂既陌生又遙遠，愈問愈無力愈自困。對此，一直以來我也很想這樣回答：不，你今天是不可能快樂的了，可能明天與大後天也不會快樂的了。但人生有這麼長的日子，捱過了這幾天，時間會讓你看見事情轉好的曙光。重的變得沒那麼重，緊的漸漸鬆起來。那時候你再問如何令自己快樂的同時，相信已經有了尋找答案的方向。

將不能扭轉，不能逃避的事情輕描淡寫，尊重歷史的事與當下的情，未來會有應對得更輕鬆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