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4月9日 星期一

一飛衝天

小時候捏著的穿梭戰機,仍然等候作戰指令。

有多少人回想樂園,希望時間能於那刻停止。小朋友不用長大,相信自己有能力拯救地球,而忘記自己以後最想救的是日漸年老的父母至親。如果我們都不再長大,坐輪椅的婆婆看見樂極忘形的孫仔孫女,就可以多望幾眼那奇妙的活力。入夜儘管已經相當疲倦,還是樂意與他們一同等待米奇出場。

如果時間停止,我們還有好多未去的園區,有挑戰但不危險,有朋友,亦有爸爸媽媽。我會驚喜雀躍,會不等任何人跑到心愛的卡通人物前,大膽,不擔心會失去他們任何一個,不擔心於世界中走失。我會好想好想快點長大,玩那些大人可以玩的遊戲,很輕易就賺到很多很多錢,到商店買很多很多玩具。我會有一個女朋友,然後做的不過是給她一個米妮頭箍。我會在十五歲初戀,然後不知怎的結婚生仔。我會跟兒子到樂園,然後跟孫子到樂園,那時跟爸爸媽媽爺爺麻麻一起。我會想。

也許他們會大,但我也會大。大又是什麼?又有什麼所謂?每個人都會與我留在一起。

分享帶來的飲品,分享換到的襟章,分享難以自控的歡欣,分享電影看過的一段劇情。分享已經說了很多次的夢想。

我會是個沒有記性的小朋友,我會是個幻想超人和怪獸在某處等我的小小朋友。我會沒有手機,沒有相機。或者在別人叫我坐定定不情願拍照後,又拉著誰人的恤尾,要到那裡去。

沒有時間,沒有未來,卻有希望。不會長大,卻不會老去。繼續反斗,繼續做奇兵,做奇兵就夠。繼續相信自己會成為太空人。繼續相信家裡的毛公仔會在你看不到時說話。繼續覺得累,繼續想玩。

黑暗的劇院裡,嘻嘻哈哈的渡過。看一切都不需邏輯。做一切都不講後果。畢竟最壞的事,不過時跟朋友打罵後碰到排在後面的大哥哥。然後誰都不記得。

長大後

就是記性太好

電視有位朋友說,記住自己擁有的一定比失去多。其實是的。一直在是。只是記得自己擁有過多少,正擁有多少,才更想止住時間。不想失去,我認我自私又天真。

小時候不是完美,而且我也不願以今天交換昨天。每個年代都有獨特的笑聲與淚水,幸福與折騰都是一件事。

不過能夠無知,實在是一種福氣。沒有自知之明,幸運地不知天高地厚。看不到邊界,不懂流逝,而且知道自己有架戰機,有個戰隊,多麼痛快。

究竟四十歲是什麼,究竟七十歲是什麼?身邊的人老了,你能保護他們嗎?你自己也老了,你能照顧自己嗎?

你的超人朋友,移居到那個星球?你的怪獸兄弟,有了幾多怪獸仔女?你的戰機,是否已經負荷過重?還是路上已經沒有叫青春的加油站,為你的無知注入能量。

一切都是那麼正常。又那麼難以接受。

我其實就是一個貪心的小朋友。但我心地不壞。其實這樣不就足夠了嗎?

每個人心中都住了一個仍是細路的自己。我懷疑,那個自己仍在穿梭戰機等候指令。我會叫他勇敢起飛,衝出經濟區。如果他仍能忘記,就繼續忘記。變身成為任何人,放心追求任何事。我會不提醒他得到的一切,也沒有失去與未擁有的概念。直至他自己找到一個聽懂他時間觀的小朋友,一班或一個,然後告訴他眼中的宇宙的秘密。

騙了你還以為你不知道
被唬了又急於承認
邊哭邊道歉
被原諒後就沒一回事
只是說真話你不相信
浩瀚的是一顆心

或者可以或者會
帶齊汽水爆谷每天探險
無知六歲扮反斗九歲
迷失而不迷惑
把每個你你你逐一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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