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愛情都可一樣的痛

恆久不滅的話題：估計錯誤的情感。

友情世界中，我們天天見，時時見，朋友名牌掛在胸前。但原來，我們根本不是朋友，只是某某。愛情世界中，我們天天見，時時見，曖昧調情無微不致。但原來，我們仍未贏到愛人的名份，只是朋友。兩種感情，兩種追求，兩種失敗和失落，大概都是因為估計錯誤，做成了期望與現實的極大落差。於是乎看這兩篇文章，其實也可以用同樣的角度心態去代入筆者的想法。對於感情，人一直渴求安全感。就似天生有種使命，一定要為自己的心靈找個安生立命之所。人海這詞彙用得好，因為人於大海中，的確需要知道岸在何處。不是說找不到會溺斃，可是，不斷的在人海浮沈，還是會累的。而且茫茫然，不知情歸何處。因為逃避寂寞孤單是一種天性，於是乎人就在海中拚命的游，拚命的找。希望找到值得信任的碼頭，希望找到共患難的避風港。

悲劇的開始，就從期望過高這一點開始。積存未發的情感，就似放進壓力水煲中。時間愈久，愈急躁，人也愈冷。水滾吱吱叫的聲音不絕於耳，然後你找到那個似乎可以信任的茶杯。你主觀的認為他們也很想和自己做朋友，於是感情的水一瀉而下，也同時覆水難收。也許日子久了，你發覺杯中根本沒有茶葉。一直以來，我們都只是白如開水的淡，再火燙的水也會涼。從來這都不是任何人的一杯茶。原來沒有，從來都沒有。就算杯與水形影不離，但終究不能成為一壺龍井。愛情也好，友情也好，感情也是白白浪費，亦同樣令人感到唏噓。因為人對於安全感的追求有時是如此不理性，至使自己明知白費心機仍奮不顧身無私奉獻。做這樣多，求的不過是希望別人當自己是朋友，是愛人。我們的估計本應沒錯的。對方大概也希望成為自己的朋友吧？對方也有興趣跟自己談戀愛吧？可是到了最後，那種什麼也不是的感覺把一切總結起來。對於感情會估計錯誤，大概因為感情難以計算以餘，人面對感情也難而保持絕對理性。

是。我發覺友情中也有不少「好人」，愛情中同樣也有很多「邊緣朋友」。兩者都是講述寂寞的人為了走進另一個人的圈子埋頭苦幹卻兩手空空的故事。兩者都易於抓住我們的注意力，因為誰都不希望被自己喜歡的人孤立。就算你朋友一群群，愛侶一個個，也定曾試個獨個面對害怕失去﹐孤獨的恐懼。同樣地，兩種感情都隨時間更易流逝，更難牢牢獨佔，做就更多人海的孤魂野鬼。不分男女，不分國籍，全人類也同樣地經歷著愛情和友情的喜與悲。

如果愛情和友情也能以類似的視點解讀的話，那其實坊間不少流行曲亦能跨越當中的國界。做個借功課給同學的好人，上體育課的時候卻無人親近我無人爭奪我，自己獨個跑完下午獨個吃午飯。朋友我當你一世朋友，就算你我不成為對方最愛，就算你傷害過我，你亦是我最佳損友。於是乎，原來神啊救救我中「一把年紀了一個愛人都沒有」的愛人可以改成知已。落花流水其實已把「HiByeFriend」解構得一清二楚。葡萄成熟時亦同樣能勉勵形單隻影的聽眾，不論是在愛情或友情世界未能滿足的人。日後盡量別教今天的淚白流。

有些人覺得失戀是世界未日，他們也許覺得世界沒有其他的失去會帶來更大心傷。其實失戀也好，絕交也好，都可以同樣的痛。只要你珍重和別人之間巧妙的連繫，朋友和愛人都有同等力量把一個人完全打拷。（親情比之更高一個層次，因為當失去時，是永久的失去，餘下的是追悔而不能補救）。換句話說，戀愛大過天只是一時被情感控制，對其他情感的安全感嗤之以鼻。回過頭來，其實親情，友情，愛情都是一片天。或晴或雨，都深深影響我們的一生，不分先後。當流行曲不斷強化愛情唯一而友情親情淪為次選之際，其實不妨跳出來想想，愛情，友情和親情的三角中，我們有沒有盲目的偏重了某一點，而忽略了同樣無可取替的兩端？

我們追求的那份安全感，需要三者各盡其力的配合。只有愛情卻成為友情世界中的邊緣朋友。有異性，卻失去了群居群樂群策群力的人性，生命始終不會完美無暇。同樣愛情也不能取代親恩，因為三情雖然十分類似，卻不能昇華合而為一。請記緊不是愛情才會令人受傷，不是只有愛情才會令人筋疲力竭。請記緊寂寞不是愛情的專利。

最心痛是愛得太遲，從不只是對愛人說的。

記於27/02/2010

鏡子還是騙子？

我們又談化妝。

現今社會先敬羅衣後敬人，個人形象更為重要。從別人督見你第一眼開始，形象便成形了，要改需要時月。故此，人後我們可以不在乎，人前的「自己」絕不能隨隨便便。頭髮有髮泥噴泡，皮膚有面膜乳霜。身體也要化妝，將一個又一個圖騰掛在身上。我們就這樣改良了自己，使自己在人前眼前一亮。

有人認為化妝是一種欺騙的行為，因為他掩蓋了本身簡單的自己。他們相信每個人本身的獨特之處應該加以發揚光大而不是透過物質將其埋葬。另一方面，有人卻認為化妝本身就是一種表現自我的行為。因為如何化，怎樣化，也正透露著自己是一個怎樣的人。人本身似一張白紙，什至是有瑕疵的羊皮紙。如何將自己表現成一張花紙，當中極考功夫，亦要心力。化妝不是欺騙，而是一種表現自己的途徑。實體的化妝層出不窮，對影像的執迷同時昇華至虛擬世界上。我們開始學習如何留住最美的自己，學習為相片「化妝」，從拍攝那刻如何擺出最佳手勢，三七臉二五手，到後期使用百花盛放的軟件後制又後制，結果，我們又這樣改良了自己，Facebook上我們仍然是眼前一亮。

以上不少朋友也說過了。

言談之間，我們大概也有為言語化妝。有人愛搞ｇａｇ，有人拋書包，都是為了把自己包裝成別人喜歡的模樣。談到文字，我們有為平躺的「文字」化妝嗎？文字跟衣飾，相片一樣，都是表演你或妳的真我的一種工具嗎？文字對你來說，是鏡子還是騙子？

文字是一件強而有力的工具，可以改造一個人的印象機制，什至無視現實，把第一印象完全扭曲。可能你從不愛說某種話題，但為了令人改觀，你選擇在文字世界上重塑另一個自己。成為反叛又帶批判的一群，文字中大可憤世抱怨世間一切不公，粗言挖苦反諷無所不用其極。多愁又善感的人總是吸引別人的目光。於是不如試試柔情似水，少不得情話綿綿，愛得海也枯地也老亦捨不得你，不要忘了寫自己會等某個你一生一世，好讓讀者對號入座幻想萬分。讀書人的文字多無意間引經據典，書面語用多點﹐不時加點成語四字詞，書卷味又濃一點。

以上數句當然不盡不實，因為難保筆者本身就是憤青情聖知識分子。以上想帶出的是，只要你有技巧，其實文字可以是最佳的騙子，你可以用筆與紙給虛擬世界的自己一個新身份。有時候，我們以為自己真的我手寫我心。但如果對於外表相片我們也會有所在乎，那麼潛意識（什至意識中）我們已經試圖用一字一句擦掉改寫現實的不如意。

文字不單止是騙子，而且是熟練的老千。熟練在騙人於無形，被騙時無色無味無知覺。對，連自己也會被自己的文字欺騙。文字在騙人，也在騙己。當一個人一直重複的寫樂觀的文章，除了為了感染他人外，其實他也想以文字感染自己。是的。文與字不一定是本我的投射，他也可以是大家理想的自己的一種主觀期盼。情場失意的人，學習失敗的人，生意失手的人，在文字中他們都能找到麻醉自己的方法，他們都樂於暫時跳進字海那個阿凡達。我情史不絕，我學富五車，我家財萬貫。特別在互聯網上，沒人監測說話的真與偽。只要你有改頭換臉的想法，閣下藝高人膽大的話，大概可以如老孫一樣七七四十九變個不停。

也就有人說，文字很不真實，文字只會騙人。

無可否應，我認同文字具有「騙人」的功能，而且用途廣泛。有時候，打完一篇文章後，我亦難說自己是否同時背上「騙徒」的罪名。不過，我還是覺得文字是鏡子多於騙子。

因為有些事，騙不來。

一個人沒有品味氣質，名牌上身只添俗氣。一個人不選擇笑臉迎人，相片不能化涕為笑。同樣，寫出來的東西如果先經過大腦消化，那或多或少也逃不過自我價值觀的審查。到打在記事本那一刻，其實已經蒸餾掉不少雜質。反映性格的不只是文字的本身，還有筆調。

比起文字，一個人的筆調難以模仿，也不易改變。詞風尖酸的，就算偶而仁慈一點你仍是覺得他指桑罵槐。為人悲觀的，就算寫出了半本心靈雞湯你仍會讀出苦澀。言之無物的，你知道他不會也不應寫太多。滔滔不絕的，你抱怨他怎麼引述這樣少。詞風是積年累月的。詞風是一個人認真希望自己的文字可以代表自己而累積而成的。建立自己的詞風需要時間。日子久了寫的人不會知道他存在過，但別人一眼便認得出。筆調就似是時裝，走Hiphop還是台灣書生路線不只是皮囊功夫，而是一種意識。
同樣照片愛拍黑白的還是Lomo化，也不是用一張半張相片便騙得了別人。技巧可以模仿，但風格是獨特的。風格亦正是最吸引人的地方。

當你有了自己的筆調時，你可以為自己戴上形態各異的臉譜，調皮的遊戲人間。可是，在大街中你不會迷失自己，不會成為別人的複製品，因為筆調就如眼眸，直通靈魂深處。穿衣服有自己的風格，做人也活出自己的性格，也就不需再執迷外在的一切孰真孰假，因為假的一切都是真的化身。而真正的我從不寄生於一件衣服，一張硬照，一篇文章。

文字是鏡子還是騙子這問題大概不易解答。但知道文字的意義只是問題的開端。更重要的是：你想「自己的文字」如工廠中那些倒模的冷冷組件？還是如變臉大師左變右變卻怕有天找不回自己的臉？還是，文字應該如鏡子一樣，把自己的個性與想法投影出來，在網路上，誘過筆跡延續真實自己的優與美？

記於11/02/2011

為了一隻陀飛輪

陳奕迅終於有新歌，聽聞是黃偉文先生"偷偷"為Eason打造的"男士部曲"。之前第一集是〈葡萄成熟時〉、第二集是〈人車誌〉、第三集是〈沙龍〉，第四集正是〈陀飛輪〉。邊讀詞，邊聽歌，說話壓住心胸。詞再一次完美。

整首詞，最喜歡這句：用我尚有 換我沒有 其實已 用盡所擁有。
為了沒有的，人低下頭動起雙手默默追求。回頭走天已暗，已得到的流逝，沒有的仍然沒有。人追求的真是那物質嗎？是那金銀黑鋼堆砌的時計？還是身份，地位，虛榮？鈔換發票，發票換錶，錶卻換不到快樂，換不到時間。得到名錶，卻找不回因擁有而生的滿足，興奮。於是乎，一切的擁有其實不過是幻象。名譽換不來安與樂。錶，留不住時間。錢，也留不住快樂。能把快樂時間都留住的，全在一顆知足踏實的心。

但我在想，就算勞力是無止境，但勞力是其中一個令人買得起勞力士的途徑。未必搏到伯爵地位 未敢和蕭邦齊名，但日拚夜拚卻使人有信心踏進名店。忘掉快樂需要時間，先需要對快樂麻木。在此以前，畢竟有過快樂時光，擁有第一隻名錶於街上揮手叫的士那一刻那份自豪，那種滿足，什麼也不能代替。也是不少人的目標與夢。

如果我就只有一隻膠錶，什至沒曾有過手錶，這些人會怎樣理解這份詞？
對比付出太多的人，自己未有機會付出，詞又怎樣寫？

付出太多的人，在後悔自己放棄太多。未曾付出的人，卻抱怨自己擁有太少。人生每一個階段，每一個也值得接受不同時區的自己一個羨慕的眼神。因為，人是不知足。正因不知足，人才會不斷向前走。回頭看時，不少路走錯了。多了，少了。天暗了，人老了。但沒有什麼是不值得，只少我擁有過名錶。究竟應該為擁有名錶而努力，還是看化了名錶過田園生活？我想，都不重要。重要是，嘗試過走自己的第一步。人要失去以後才明白得到過什麼，我想這話應用性很高。可是人不能因為害怕失去便放棄擁有的念頭。不要因為最終將長眠黃土或化飛灰，便跳過中間最難忘的過程。

有些人，不想失去，所以不願付出，自以為口袋裡仍有很多可以花。以為自己什麼也不拿出來，便沒有東西會被奪去。結果，要走的都要走，而且走得不留情面。時間走，感情走，勇氣走，長了悔。

付出才是生命的增值。為了自己，生活應該付出。付出時間，付出心血，付出金錢，付出感情。雖然，最後可能二手空空，什至雙腳一直，什麼也沒有。但什麼也不付出，未嘗試，是最大的輸家。輸家，有名正言順去後悔的理由。輸家，至少得到不應花費太多時間錢財為了一隻錶的教訓。是的，「人，可能真的需要有後悔的感覺才算完整。」

後悔需要付出，沒有付出便沒有後悔。雖然，歌詞一直說為了幾隻名錶而浪費生活其他更重要的是多麼不智，但是，如果未嘗試過，二十七歲的時候，應該有的都未曾有過，只有想的份兒。一個潦倒的青年，美酒跑車相機金錶都沒有。黃偉文寫的，未必是同樣的詞了。值得與不值得取決於你擁有的，你放棄的和你付出的。如果人真的活在當下，其實每一步嘗試都是值得。買錶於當下有當下的快樂，過後有過後的悟。後悔大概無可避免，但比起後悔做錯，後悔自己沒有機會後悔的感覺更為可憐，可嘆。

「用我尚有 換我沒有 其實已 用盡所擁有」
聽上去好像很難聽。對，誰也不想失去一切已緊抱的，同時得到最多，而且永不枯耗。可是，為了你想要的沒有，如果不下定決心，放手一搏，花光心機，耗盡心血，用你尚有，什至絕無僅有的，換回生命砌圖空白的片塊，成就這幅屬於自己的畫作，

假以時日，回頭走天已暗，你會後悔嗎？


記於06/02/2010

當一天筆友

突然想起一種朋友，曾經是多少人幻想的泉源。可是，我不知道仍有多少人對此仍殘存半點印象。畢竟當紙筆墨硯也逐漸被鍵盤取代時，實在不敢奢望仍有多少人渴望彷方有一位筆友。既虛擬又真實地和另一個體聯繫著。這裡說的筆友不是用電郵溝通那種偽筆友，而是用墨水筆一字一句作書信來往那種。

你可能會想，用電郵溝通不也是一樣嗎？從內容上，書紙與光纖同樣能把我們想說的話帶給另一個人。但是從筆友中，你總能知道文章內容以外的，而你也感興趣的小秘密。

信紙與信封的款式透露對方的品味，是公整的還是隨和的或多或少能反映在一紙之上。內裡的味道同時引領你聯想出素未謀面的對方。秋菊紅玫的幽香還是原稿紙重重的書卷味，都為信件和寫信的人加添一份神秒感。信紙上那半透明的水印，究竟是他剛吃完炸雞腿匆匆起筆，還是剛分手的她邊寫邊灑淚？發現了血紅一點灰，令你毛骨悚然。明白對方只是熱氣後呼一口氣，回信時你把一包夏桑菊沖劑放進書封。右下角灰黑了一大塊，証明對方用鉛筆寫了很久；然後你似是料事如神的，在信紙中一語道破她的心意。一切一切，也都為無盡的回信留下伏筆。

更重要的是，寫信不像電郵，一字一句在下筆前已經要想清楚，不能中途修改。若然寫錯了一字半句，或是太心急說了不應早說的心底話，不能修改，只能塗改。年少的我們卻以為自己很聰明，想盡一切方法把寫錯的東西掩蓋。可能如上顏色的把錯的字塗黑，或是用塗改液塗白。正當一切似是天衣無縫之際，收信人無暇理會書信的正面，卻翻到後頁試圖解開被掩飾的真相。認真的你所寫的每字於紙上留痕﹐我追軌似地重拓出你的心事。你不想我知道你不快，但信紙很誠實。

當然，筆友又如朋友一樣，合則來不合則去，世上沒有一種友情能百份百保本。可是，如果有緣的你找到一位談得來的筆友，那份喜悅可能要比普通朋友為高。因為人與人之間有文字作為緩衝，多了一份距離感，幻想更易滋長。帶點焦躁的期待著信箱中有給自己的新郵件，而不是銀行的月結單。因為未知，因為人愛幻想，所以筆友比起普通朋友可能更浪漫。亦因為他們在現實中沒有聯繫，所以對於現實彼此更可以有天馬行空的盼望。毫不忌諱的說三道死講是非訴近況，然後不自覺的為對方的感情問題出謀劃策。開始成為虛擬的第三者，做背後不求名份的聽眾。有時會妄想對方下次記來的是一封情信。然後，這一切從未發生過。為對方解難過後，彼此安份的把信好好收藏。回到現實時這人卻從未實際干涉過自己的生活。來到邊際，不入範圍。

你曾希望有一位這樣的筆友嗎？
你又希望自己會是別人那位有緣聚於字裡行間的筆友嗎？

等待令一切更美。筆友之間，大概也是被這「等待」吸引著。雖然，今時今日要找個筆友也許不再容易，不過，我們總是有方法令文字更耐看。改天就到文具店選一套有心思的信封信紙，寫上有心思的話，寄給心思念著的人。可以是戀人，舊愛，老死，新知，家人......
什至寫給自己。

儘管親手寫的東西未必秀麗，但從筆跡，從等待，對方會看得見那份沉澱了的心意。今年二月十四日剛巧是情人節配上大年初一。就讓家人和朋友愛人都在這天成為我們的筆友，悄悄送他們一份驚喜。家書，情信，名信片，心意卡節日中最佳的禮物莫過於真心真意的一字一句。他們不是真正的筆友，
可是也許他們比其他人更渴望收到你為他們寫的一封信呢？

記於01/02/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