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又來打搞你了。近來有事想不通。
是呢,你為我暖心過不下千次,你說的道理我都懂,甚至學會在你離去以後,以自己的語言和個性把你的智慧包裝,然後似是看透的鼓勵我的讀者。你教會我,人必須要先記得安撫自己,慢慢會從利他的過程中,得到沉穩。你陪我走過我成為大家最喜愛的那幾年。大家喜歡我錯,大家包容我哭,世界曾經像你說過的那樣無所謂,我可放心做我。然後,我覺得自己再不能說「就算只有一個人,我也會繼續寫下去,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寫字」這樣的傻話。原來,看見自己的書比曾經深愛自己的人所放逐,心…….會痛得難以形容。是我這樣的創作者糟蹋了當天天賜的妙思,浪費了你給我的點子。我放不下。為何上天要我如此成功過,才告訴我成功是假的。
儘管我知道還是有人喜歡我。但那不足夠呀。曾經擁有過全世界,不捨得留下的比離去的少。
你一直都在,儘管別人說你我早已交惡。你一直都在,也許只有你才會明白,我沒有變。我只是長大而已。
近來呢,發現自己開始忘記童年時那種快樂是怎樣的。你說童年常幻想長大會充滿樂趣,是真的嗎?我也無法給一個確切的答案了。你說少年時又擔心夢想太易碎,我倒仍有點印象。只是,好像已無法再以同輩的體貼替從前的自己打氣。話說出口,但心知不妙。一眨眼會流出熱淚,到一吸氣然後雙唇緊貼,連咬緊牙齒去問去追究去遺憾都沒有。從青春錯得很有趣,到如今對得很沒趣。人如浮萍,我決定長大的當時,也離開了住了二十多年那個叫青春的家。我以為會搬進那個叫大人的新居,但其實沒有。也許我走在光光;鮮鮮的路上,一直回家途中,一直無家可歸。
徬徨時想捉緊命中那伴侶。近來呀,徬徨時,想把命中每一個最珍貴的人都推開。因為我已長大,我學會很通達地面對負能量,那就是無法亦無需消除。它是生命的一部份,有人說只需讓它穿過自己,就會過去。但你說人要對自己誠實呀。我可以用力支持每個我愛的人,深信應該先讓一部份人快樂起來。順境時,我無所求。失去一切又如何,我說我不怕。直到信心被腰斬,直呀直,我長大的同時,我老了。我好像再輸不起。我不願看見自己成為別人的負擔。追過所愛,知其所需。醒覺情路有秩序,自己有的,可以給予,或多或少,無愧於心。倒是以為自己可以給予但最後卻無能為力的,原來比我想像中,要多,多很多。生老病死,誰人的愛,誰家的財,我們都是個要守秩序的人。固定了想知怎樣相處面對。你說的這句話,原來說的是哲學。
沿著細水一世在倒數下去。不過不是一二三三二一那樣線性。走懂了一二三的路,摸通了一三五的捷徑,早準備好迎面照樣三二一繼續前行,但要走的是六四二的一條怪路。成長與老去的路,有太多不能比對的地方。學懂加,學懂加更多,但減法是完全不同的。不是倒轉走便可以,不是當自己從未成功從未擁有就可以。你教會了我要在成功裡別迷失自己,我要說服自己退後不是一種退步。被迫放手也可以是一種自由。學把燈光調暗,學將音量收細,學不把自己當一回事,學把愛與不愛都不當作一回事,學不把感恩掛在嘴邊和放在心上。倒數到那歲,人還是要快樂。我看你在台灣也很快樂,你是如何做到的呢?你是怎樣才可以不在乎,不在乎過去看自己,不惦記昨日看香檳。
從前未知轉眼近了
未似傳說世事難料。
初心傷過重新再跳
願我真情性再大也改不了
你覺得,我是你說的那樣烈,那麼勇,那般傻嗎?如果我無法修補成長帶來的裂痕,你還愛我嗎?做我的老師,我的老死,我的信心,我的優點?我穿起你送我的衣裳,還好看嗎?你覺得……還稱身嗎?
或者未必會再收到你的禮物,只是想說,我太喜歡你給我的那台衣車。一針一針,刺穿的除了人生的秘密,還有其他。我知道的。我長大了,也許未必是別人喜愛的樣子。但,我會繼續長大,我會學習繼續倒數。我為誰而變得成熟,也不需說得這裡偉大了。你已給過我太多。多謝你,喜歡吐苦水的我,多於慶功宴的我。
「我好硬頸」「幾痛苦都好我都係個唔會喊的人」「因為覺得比人知道自己會傷心,會覺得自己好廢」「其實我係會痛」「點解喊呀」「係呀其實點解要扮無野呢」「我可以為自己而喊」「人性最失落的日子有你地的掌聲,係我人生的高光時刻」
是的。
你知道我,把這些說話有幾慘講咁慘,然後,我便有了自我修復的能力了。我知,我知道的。
我信你永永遠遠都會是我的讀者。浪有多急,也激不斷那一葉舟。沒有最壞,只有最好,因為一切剛剛好。不需証明,不設上訴。我會努力。因為我有你們,和有過你們。
大紅以後,學做大雄。繼續大紫,瘀傷不好看,但我還是爬起來了。
Clock keep ticking.